传令兵冲进来,手里那张纸还带着风尘的凉意。路明接过,目光扫过内容,是今日各营的巡查汇总。纸页最下方写着:今日无异状,各营安好。
他没出声,只是把纸轻轻压在案角。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三下,节奏平稳。
外面天光已经亮透,高台内室却仍点着灯。推演镜浮在半空,昨日标记的光点还在原地,像几颗未落下的星。他走过去,双手结印,将新的情报数据导入镜中。七日来的所有异常重新浮现——谣言传播的时间、物资损毁的位置、密探被捕时的动作轨迹,全都连成线。
这些线绕着指挥中枢,呈逆时针旋转。
他盯着那圈轨迹,站了很久。敌人的动作不是随机的,每次出手都卡在换防间隙,每次破坏都选在信息交接的节点。他们不强攻,不硬闯,专挑秩序转换时的空档下手。扰后制先,虚实交替。
这不是一次失败的阴谋,而是一次试探。
他知道,外界势力不会停下。这一次用的是谣言和污损,下一次可能就是假令箭、伪军令。必须换个打法。
他转身回到案前,取出一枚空白玉符。灵力注入后,玉符表面泛起一层微光。他在里面设了三层机制。第一层是日常轮值,维持现有协防制度不变。第二层是“影哨网”,从各营抽调精锐,混入普通守卫中,不露身份,只盯关键区域。第三层是反向诱饵接口,一旦发现可疑信号,立刻释放一条虚假指令,引对方上钩。
这套系统不靠人盯人,而是靠规则运转。只要触发条件成立,就会自动响应。
他把推演镜中的行为模型也导入玉符,设定当某区域连续出现两次非正常波动,系统就标记并通知副官核查。这样能减少误判,也能防止遗漏。
做完这些,他召来轮值队长。
五人进屋,站成一排。没人说话,等他开口。
他没提敌情,也没讲风险,而是取出一段留影符,投在墙上。画面里是昨夜的净水阵,一名守卫蹲在井边,手贴地面,察觉到一丝微弱震动。他没有擅自处理,而是立即上报。后续检查发现,阵眼底部有轻微灵流偏移,若再晚两个时辰,整片西区的供水都会受影响。
路明指着画面说:“这个人不是高手,也没有职权。但他看见了别人忽略的东西。”
队长们看着画面,神情变了。
他说:“从今天起,除了巡查日志,每人还要交一份‘异感备忘录’。看到什么不对,听到什么奇怪,哪怕只是感觉别扭,都要记下来。不查对错,只看有没有留心。”
有人问:“如果报了又没查出问题呢?”
他说:“照样记功。我们不怕多报,怕的是没人报。”
命令下达后,队长们离开。脚步声远去,屋里只剩他一人。
他坐回案前,青灯映着脸。笔尖蘸墨,在战报末页写下一行字:“策已定,待风起。”
笔放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新一班值夜卫兵接岗,其中一人停在门口。他低头看了看腰牌,又抬头看向屋内。灯光太亮,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报告。”他声音不高,“刚才巡逻时,北坡禁飞区外围的符绳断了一根。”
路明抬头。
“不是被撞断的,是被人解开后重新系上的。结法一样,但方向反了。”
他顿了顿,“属下觉得不对,所以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