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外的光线被守卫乙的声音切开。
“三十七号,西线巡查队刚回报,信道中断,上头要查所有相关记录。”
路明站在床沿,左手指尖正将夹层最后一角晶石塞紧。他没抬头,只将右手缓缓松开,布条缠住的掌心渗出新血。木牌翻面朝上,斜线与圆点清晰可见。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哑,像是刚咳完。
门合上,脚步远去。他立刻从袖中抽出玉简,指尖划过表面,调出昨夜探灵符传回的频率波纹。波形仍在跳动,虽有干扰,但中继点未断。他盯着那条微弱却稳定的曲线,确认偏门处的傀儡晶石仍在接收信号。
信道中断是人为截断,不是系统崩溃。
他起身走到窗台,用指甲在木牌背面补刻一道弧形纹,连接斜线与圆点。刻完,他将玉简贴上胸口,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玉简表面。玉简黑光一闪,内部残留的原始数据彻底焚毁。
不能再留痕迹。
他脱下外袍,撕开内衬,取出一枚未激活的符纸。符纸极薄,近乎透明,是他最后的加密载体。他以指尖为笔,将破译后的情报压缩成一道符印,层层嵌入符纸内部。符印只有核桃大小,却承载了三十七组密文对照、七条联络信道频率、以及“幽墟西线三日未通”这条误导信息的反向验证逻辑。
符纸收好,他重新穿衣,动作比昨夜更慢,像是真受了伤。他走出房间,守卫乙正靠在对面墙边。
“你又要跑文书阁?”对方问。
“补交一份旧档分类清单。”路明递出一张纸质单据,“执笔吏说,漏了要扣半月口粮。”
守卫乙接过单据扫了一眼,皱眉:“现在去?巡检刚加了频次。”
“越早交,越少麻烦。”路明咳嗽两声,“你昨天提醒我,我记着。”
守卫乙没再拦他。
东廊入口,监察傀儡的扫描频率已由三息一次缩短为一刻钟两次。路明站在登记台前,递交清单。执笔吏抬头,眼神比昨日更冷。
“档案室今日不开放。”对方说。
“不是查信道中断吗?”路明低着头,“我这清单里有西线旧档的归档编号,说是可能关联异常数据。”
执笔吏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进去,一刻钟。”
路明走入通道,脚步贴墙。偏门虚掩,他侧身而入,杂物间内那具嵌晶石的傀臂仍在原位。他蹲下,指尖抚过“x”形裂痕,确认晶石未被动过。
他起身,走向档案室。
门前三重灵识锁泛着微光,需高阶令牌才能开启。他将清单夹层中的微型傀儡取出,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他按下背面开关,傀儡贴地滑出,沿墙缝爬行至灵识锁节点下方。
他屏息。
傀儡展开四肢,模拟高阶令牌波动。三息后,锁光由红转绿,门缝开启。
他闪身而入。
室内漆黑,唯有中央台面浮着一道淡金色符文屏障,保护着几页残档。他走近,看清其中一页边缘焦黑,但中间一行古神密文仍可辨识:“序列启于封神台初开之日”。
他取出怀中那片残破纸角——早年从洪荒遗迹所得,上面有部分古神文对照表。他逐字对照,破译出更多内容:“三界交汇点为枢”“量劫火引自幽墟”“天道权柄可夺”。
他闭眼,将这些碎片与此前搜集的组织联络网、势力分布图在脑中拼合。玄冥司并非单一势力,而是多个隐秘宗门的联络中枢。他们计划在封神台开启当日,同时引爆三界交汇点的能量节点,制造大乱,再以“救世”之名接管天道权柄。
这才是封神量劫背后的真正图谋。
他睁开眼,从怀中取出符纸,将密档内容压缩进符印深处。同时,他在档案台留下一枚假符灰——与药瓶中相同,确保后续调查会被引向错误方向。
一刻钟到,他退出档案室,执笔吏盯着他:“没动其他东西?”
“只看了清单涉及的编号。”路明交还清单,“你要不要核对?”
对方摇头,挥手放行。
他走出东廊,回到三十七号房。刚进门,便听见铁栅落下声。巡检队长站在门外,黑甲未卸。
“调令下来了。”对方说,“你调往南区轮值,即刻交接。”
路明点头:“明白。”
“东西收拾好,别落下。”
门开,他又一次走出房间。守卫乙在通道尽头等他。
“走?”对方问。
“走。”路明将木牌从墙上取下,彻底翻转,斜线、圆点与弧形纹合为完整暗记。他把它塞进墙缝,压在一块松动的砖下。
两人并行至废料区。待修傀儡堆得如小山,他不动声色将那具嵌晶石的傀臂挪到顶部,裂痕朝上,x形标记清晰可见。
“南区远。”守卫乙低声说,“小心那边的审讯官。”
“我知道。”路明拍了下对方肩膀,“谢了。”
他登上接驳车,车门关闭。车身启动,驶向外围。最后一眼,他望向东廊高塔,那里灯火通明,却已不知真相。
车行至第三段隧道,他从怀中取出玉简,输入最后一道指令。玉简亮起微光,随即熄灭。
“局势已明,归营议事。”
他闭眼,靠在车壁。掌心的伤口又裂开,血顺着指缝滴下,落在玉简表面,晕开一道暗痕。
车窗外,暮色沉沉,远处山影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