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册边缘的震动尚未平息,那条来自东部海岸的补充记录在光纹中微微闪烁。震动波参数录入到一半,频率值再次消失,如同被无形之手从数据流中精准剜去。
路明指尖悬停在玉册表面,未落。他调出底层日志的访问轨迹,发现数据跳空前的瞬间,系统记录了一次远程调用请求。来源标注为“未识别中继节点”,路径经过三重跳转,最终指向一个早已废弃的地下信道。这不是误操作,也不是权限错乱,而是有目的的渗透。
他闭目三息,神识沉入玉册核心层。校验机制确实在运行,前端申报的透明化协议也已生效,但篡改发生在数据落地的刹那——说明对方能绕过表层校验,直接干预底层写入流程。问题不在规则,而在系统的根基。
联络阵法被激活,三道符光依次亮起。
青蘅最先抵达,袖中玉简尚未收起,目光直落玉册:“海岸数据又断了?”
“不是中断,是被删。”路明将日志投影展开,“每一次消失,都伴随着一次远程调用。对方知道我们设了校验,所以不在申报环节动手,而在数据归档时抹除关键字段。”
尉迟烈随后踏入,甲胄未卸,眉头紧锁:“系统是你管的,为何要我们过来?”
“因为下一个被删的,可能是你们的开采记录。”路明调出资源分配模块的日志,“刚才那一次调用,顺带扫描了配额数据库。三次试探,最近一次距离触发重置仅差七息。谁的数据最全,谁的权限最稳。现在,你们还觉得这是我的事?”
青蘅立即取出主玉简,接入校验端口:“药谷所有勘探队的实时定位、采样日志、灵材活性检测全程记录,全部提交。”
尉迟烈沉默片刻,抬手打出一道军令符。玄甲军的数据库通道开启,一串串坐标与采样时间戳涌入玉册。他盯着光幕:“我们的人昨日才进入支洞,深度未超三十丈,纯度评估尚未完成。之前申报的数据,确实有提前预估成分。”
路明未回应,只将两股数据流并列比对。系统自动校验,匹配度升至98.6%,观察名单中的红标逐一熄灭。
陈岸最后一个到场,年轻,甲衣边角磨损,行礼时动作利落:“海岸守军陈岸,补交两支勘探小队的任务日志,包含布阵时间、能量读数、回撤路径。”他递出玉符,“我们不知道要附原始记录,直到昨天。”
“现在知道了。”路明接入数据,海岸线的能量波动图谱重新生成。震动波虽仍残缺,但轨迹清晰,指向海底深处。他关闭投影,“数据完整,是自保的第一步。但光有数据不够,系统本身必须共管。”
三人围立场中,玉册悬浮于祭坛中央,光纹缓缓流转。
“我提议,三方监察使联合验日志。”路明声音平稳,“每日三时,同步核查系统访问记录。任何一方发现异常,可立即触发‘系统静默’,暂停自动分配,待三方确认后再行重启。”
青蘅点头:“可行。但静默权限必须独立,不能由单一方掌控。”
“同意。”尉迟烈补充,“密钥也得分置。重大操作,至少两方协同解锁。”
“玉册核心权限将设三重密钥。”路明启动设定界面,“每方保管一道,日常运行由系统自主执行,涉及数据修正、配额调整、模块重启等操作时,需两方以上验证。”
陈岸皱眉:“若有人私交密钥呢?”
“密钥绑定神识烙印,无法复制。”路明抬手,三道光印浮现,“签署《调度系统共护协定》,烙印将自动录入玉册,任何异常使用都会触发三方警报。”
三人逐一伸手,光印没入掌心,随即在玉册上签下名讳。系统嗡鸣一声,权限架构更新完成。光幕上,三方数据流稳定交汇,如三股溪流汇入主干,再无断点。
尉迟烈看着自己的密钥标识亮起,低声问:“若下次篡改来自内部呢?有人权限足够,直接删日志。”
“那就不只是系统问题。”路明目光未移,“是信任崩塌。但现在,我们至少有了共同查验的机制。”
青蘅注视着玉册流转的光纹,忽然道:“药谷愿意将灵药防护符的符文库接入系统,供三方校验活性与存量。若系统真被侵,我们也不想最后一个知道。”
尉迟烈冷哼一声,却也开口:“玄甲军可提交西北支洞的布防图,包括哨点、符阵、巡逻路线。前提是,不得擅自调用。”
“仅用于校验申报真实性。”路明录入条款,“不授权调取情报内容。”
陈岸沉默片刻,抬头:“海岸守军愿开放隐匿阵的布设节点,供系统校准信号覆盖范围。但要求——一旦发现海底异常,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前线。”
“准。”
三份数据包陆续接入,玉册光华渐盛。系统校验模块全速运转,资源申报界面再无红标闪烁。观察名单清零,透明化协议真正落地。
路明调出日志监控面板,三方监察使的在线标识均已点亮。他设定自动巡检程序,每刻钟扫描一次远程调用记录,异常即刻预警。
就在此时,玉册轻微一震。
东部海岸的隐匿阵再次上传记录:震动波重现,方向未变,持续时间延长至两息。参数录入开始,频率值跳动——
在即将锁定的刹那,字段再度清空。
路明手指未动,只将日志窗口放大。那条远程调用痕迹再次浮现,路径与前次不同,但终点一致:未识别中继节点。他未关闭界面,而是将监控画面固定在三人面前。
青蘅盯着那行“未识别”三字,缓缓开口:“它知道我们在看。”
尉迟烈冷笑:“那就让它知道,我们不只是在看。”
陈岸已调出海岸守军的全部阵法日志,准备接入校验。他的手指在玉符上滑动,准备上传。
路明抬起手,止住他。
玉册光幕上,三方数据流依旧稳定交汇,而那条被删的频率值,在日志底层留下了一道微弱的残留印记——像是系统在被修改前,曾短暂记录过原始数据。
他的指尖缓缓压向玉册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