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指尖刚触到玉符表面,笔尖尚未落下,丹田深处那道由意念凝成的符影骤然震颤。金光如决堤洪流,逆着经脉狂冲而上,直撞识海。他手腕一僵,血珠自笔尖滴落,在玉符上晕开一点暗红。封控令三誓在心头疾念,可意志刚起,便如纸帛遇火,边缘卷曲焦黑——那股力量不再回应,而是反向撕扯他的神识。
他瞳孔收缩,体内符影崩解的刹那,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念顺着金流涌入:
“你,准备好了吗?”
声音不是传入耳中,而是直接烙进神魂,带着千钧重压。路明喉头一紧,五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脊柱经脉寸寸胀裂。他试图闭锁识海,可寒铁台所习的封脉法刚成形,便被金光碾碎。那力量不再是溪流,是怒海,是焚天之火,将他残存的掌控烧成灰烬。
玄冰台四周冰层发出刺耳裂响。细密纹路如蛛网蔓延,瞬间爬满整座平台。监测玉简悬浮半空,数值疯狂跳动,下一息轰然炸裂,碎片混着寒气四溅。空冥匣外的锁链虚影剧烈扭动,原本缠绕有序的光影变得癫狂,布袋内部震动从平稳的两短一长突变为无序长鸣,一声接一声,如同巨兽在深渊中咆哮。
路明双膝一软,却未能跪下。一股巨力自丹田爆发,将他身形托起,悬浮离地三尺。金光自七窍溢出,顺着鼻翼、眼角、耳道缓缓渗出,在空中凝成细丝,如锁链缠绕周身。他双手痉挛般抬起,指尖不受控地结印,动作与玄冥子记忆中的手诀完全一致。这不是他所学,是身体在被牵引,是血脉在被重塑。
他咬破舌尖,试图以痛觉夺回主导,可血雾刚出口,便被金光裹住,化作一道符纹烙在胸前。九重冰锁阵核心的玉符骤然发烫,血书“引灵”二字崩解,寒气溃散如烟。阵法失效的瞬间,外界神识如潮水般涌来。
三十七道神识扫过孤峰,有惊疑,有戒备,更有压抑不住的贪婪。远处天际,五道遁光破云而来,速度极快,皆是曾参与遗迹探查的强者。他们曾在石屋外止步,如今却被这股暴烈波动惊动。一人袖中罗盘疯狂旋转,指针直指孤峰顶:“异宝出世!他要撑不住了!”另一人脸色骤变:“那光纹……是九幽锁界符律!再不压制,整片山脉都要塌陷!”
路明听不清外界言语,意识沉入识海。焦土重现,黑云压顶,深渊裂开如巨口。这一次,玄冥子的身影不再残缺。他立于渊前,双手结印,周身符文燃烧成灰,却依旧挺立。那身影缓缓转头,目光穿透时空,与他对视。金光在识海中形成漩涡,符影再度凝聚,却非由他意念所化,而是自深渊中升起,如烙印般刻入神魂。
“非控,乃承。”
低语再次响起,比先前更清晰,更沉重。路明猛然明白——这不是失控,是试炼。异宝在测试他能否承受真正的重量。它不再等待被动引导,而是主动灌注,以最暴烈的方式检验宿主的极限。可外界看不到这些。他们只看到金光缠身、悬浮离空、阵法崩毁。他们以为他已被吞噬,以为禁忌之力即将爆发。
“快!布镇压阵!”
“传令各峰,封锁方圆百里!”
“若他失控,格杀勿论!”
命令在神识间传递。三道身影已落在孤峰边缘,手中法器蓄势待发。一人掌心托着青铜铃,铃舌尚未晃动,已有音波凝成实质,压向金光核心。另一人指尖划破手腕,血雾洒出,在空中结成封印符网,缓缓逼近。
路明察觉外界异动,欲开口,却发不出声。金光锁链缠绕喉部,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封印网落下,听着青铜铃即将震响。就在符网触及金光的瞬间,识海中玄冥子的身影抬手,轻轻一推。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自体内爆发。金光暴涨,将符网瞬间焚毁,余波直冲天际。青铜铃刚响出第一声,铃身便裂开细纹,执铃者闷哼后退,虎口崩裂。其余强者齐齐变色,纷纷后撤百丈。
路明的身体仍在上升,金光如柱,贯穿云层。他的双目完全被金色覆盖,瞳孔深处浮现出锁链缠绕的圆环虚影。袖中铜片残片裂痕深处,金线奔涌如河,与体内能量同频共振。空冥匣剧烈震动,布袋表面浮现出与玉简同源的锁形纹路,却扭曲变形,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
外界强者已退至千米之外,仍觉热浪扑面。一人盯着那道金光柱,声音发颤:“这不是觉醒……这是……被选中。”
另一人死死盯着路明悬浮的身影:“可若他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会毁了所有人!”
路明意识尚存一线,却无法言说。他明白异宝的意志在筛选,明白自己正站在传承的门槛上。可他也清楚,外界已将他视为灾厄之源。他想抬手示意,可手臂刚动,金光锁链便收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天际云层被金光撕开一道巨大裂口,阳光斜射而下,照在孤峰顶。那光柱中,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却与金光中的符纹格格不入。影子是人形,而金光中的轮廓,已隐隐显出锁链缠绕的巨人之相。
一名强者终于下定决心,手中长枪凝聚九成修为,枪尖对准金光核心。他低喝:“若你还有意识,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路明的嘴唇微微颤动,似要回应。
金光却在此时猛然收缩,将他全身包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光茧。
长枪即将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