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循着章法,灰衣男在院子里大踏步甩腿。
脚下双腿回环猛踹,刺破空气,发出刺刺轻响。
“这是《连环腿》吧。”
“应该是,你不是炼《连环腿》吗,这你都看不出来?”
“……”
百息过后,灰衣男停止修炼,头上蒸腾起一股水烟。
半晌,见灰衣男睁开眼,有认识的熟人吆喝。
“小邱,咋样?”
只见小邱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屋里,从兜里拿出二两银子,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
“姜医师,我请你再吃一碗。”
“好啊,你这是,突破了?”姜瀚文笑吟吟看着汉子。
吃一碗面,就突破?
龚青果然该走厨师这条路,一开门就出现个天胡广告。
众人纷纷扭头,这才发现,只顾着去看,面条一碗接着一碗,已经把三张桌子堆满。
还等什么,冲啊!
众人跟灾年抢肉吃一般,用力跺脚,扑向桌子。
尽管众人抢得疯狂,但在姜瀚文半米范围,没有一人敢抢,规规矩矩过来端面条,道谢后才乖巧端走。
不一会儿,院子里不够,众人打到外面路上。
“嘿!”
“哈!”
“哼!”
“豁!”
跺脚声密集如雷,打拳哈气声如刀插沙袋,连绵不绝。
龚青站在门边,看着门外能够修炼的众人,眼底划过羡慕。
但一转眼,他回头看着吃得汤都不剩的面条,被认可的自豪感在心底荡漾。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自己能得一条路走,有朋友作伴,还活着,足矣!
突破的事就像瘟疫一般传播,连续五天,天天门口都排满人。
药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吃药膳的地。
这可是连穆千城都竖大拇指的味道,吃过第一次的人再吃别的,味同嚼蜡,恨不得顿顿都到天元居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眼红,向来是人性共有的卑劣。
天元居的事,很快就捅到庄家人眼里。
第七天,排队的人被赶出院子。
一队护卫将天元居围住,青涩脸庞,穿着考究白袍的少爷庄俊带着许言午走到屋里,同龚青对峙起来。
“在庄家做生意,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庄家放眼里?”许言午双手抱胸,冷冷看着龚青,嘲讽道:
“腿断了,就乖乖在家里养伤,出来丢人现眼,怪不得你爹死得早。
谁要是生出你这种儿子,都得折寿三十年。”
龚青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这种言语上的辱骂,四年前,他每天都在经历。
现在,不过是重温。
他瞥了一眼许言午,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温和看着庄家少爷:
“俊少爷,这家店虽然能赚钱,但赚的都是辛苦钱。
而且,这店是为了让药田里生病的人,能够好得快一些,不耽误灵草种植,是——”
“啪!”
说时迟,那时快。
许言午大步迈上前,咚的一声,一耳光把龚青狠狠抽倒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谁,敢抬头看着少爷。”
血红巴掌印如烙铁一般印在脸上,龚青脸庞肿胀出巴掌纹路。
擦掉嘴角鲜血,龚青甩了甩脑袋失重感,扶着桌子,晃悠悠站起来,黑着眼,低声下气道:
“俊少爷,我求您,您能把厨房留下来吗?”
“说实话,我也没想好,你觉得,我怎么处理?”
庄俊冷漠看着龚青被打,在过往记忆里,打下人,实在是件多如牛毛的事,不值一提,但是今天不同,打瘸腿,还是第一次,别有一番感觉。
“怎么处理,自然听少爷的。
您……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我明天关了,以后,绝对不开,好好做个废人。”说这话时,龚青手心捏紧,指甲嵌进掌心,阵阵痛苦啃食着尊严。
“咚!”
许言午冲上来,一记窝心脚把龚青踹飞。
实木桌撞在腰间,巨大震荡在五脏六腑回环。
呲啦~
木桌被撞成几块,木板撕裂,一阵尘烟升起。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你这残废还敢做饭,怎么,你想翻身啊!”
说完,许言午一马当先冲进后厨。
“砰砰啪~”
锅铲碰撞,瓷碗破碎,砸家声音响起。
帘子外,龚青认命一般靠在墙上,痛苦咧着嘴。
后腰的疼痛如锥子嵌进肉里,肋骨应该断了。
他只想没尊严地苟活在药田,只想没出息地做一名臭炒菜的,可是,好难。
龚青眼里一片灰暗,没有光彩。
“呲啦!”
布帛断裂,许言午一把撕烂帘布走出来,龚青看过去,瓷盘粉碎成渣,灶台被踢成两半,红砖崩裂。
厨房里能砸的,全都砸了,一样不剩。
冰凉地砖传来阵阵寒意,蚀骨之蛆一般爬上全身。
龚青身子在颤抖,这是他剩下,唯一活着的支撑,现在,全毁了。
“哼!
还想当厨师,可以啊。”许言午嚣张指着满地的尖锐碎瓷渣:
“你跪上去,给俊少磕十个头,以后赚的钱,交九成给俊少爷,这间店就可以开下去。”
一个红色问号在龚青心底闪烁,是要没有尊严地活着吗,还是就此罢手,追老爹而去?
自从有记忆开始的一切,如电影般在脑海快速滑过。
年少不识愁滋味,锦衣玉食不珍惜,中年道途碎云梦,两脚坠入孤苦中……
爹,活着太难了,瀚文,我对不起你。
眼带诀别,死意既明,龚青握紧拳头。
“怎么,不服气,觉得自己受欺负?”
空气刺破,许言午又是一耳光抽过来。
“啪!”
脑袋如同重卡撞击,本就受伤的身体如风中残烛,龚青哪里着得住打。
咚!
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强烈撞击感把眼前世界湮灭,强烈失重感涌进心头。
就是死,我也要站着死!
我龚青不是废物,我是男人!
忍着剧痛,龚青双手用力撑着地面,挣扎着起身,可脑袋昏沉,鲜血模糊视线,他连基本方向都辨别不了,只能是蛤蟆一般在地上四脚扑腾,就像他那可悲而可笑的人生。
“你不是当厨师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好酒。”
“滋滋滋~”
许言午一脚踩着龚青肩膀,一股尿黄顺着衣角溅出,淋在龚青身上。
“哈哈哈~”许言午露出大黄牙,哈哈狂笑。
旁边庄俊看着龚青受辱,嘴角勾起浅浅弧度。
他和眼前人没有宿怨,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操控人生死的感觉,特别是痛苦如果由自己施加,那会更爽!
外面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不忍心扭头,不去看地上龚青。
有几人眼里带着愤慨,握紧拳头,但也只能强制自己低下头,把恨意藏心底。
这是庄家少爷,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
鸡蛋碰石头,只有一个下场。
突然。
“咻!”
一根银针透过大门间隙,精准穿破许言午第三条腿。
嘭!
如西瓜爆炸,肉块横飞,殷红溅得满地都是。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痛吼声响起,许言午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下腹颤抖,豆大冷汗如雨珠一般沁出额头。
他的小兄弟被人插爆了!
“是谁,滚出来!”
庄俊后闪身位,躲在房门阴影下,警惕看向门外。
他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也停止。
包括旁边瞪大眼的护院,心里都只有一句话——好快的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