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真的没有人追过来,三人心里没有松懈半分,心情反而更加凝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欢欢,阿姊,好像真的完了。”
离开那个地方后,侯玉潇整个人都焦躁的不行。
目无焦距,跟得了多动症一样,嘴里还叽里咕噜的瞎念叨。
将控制权交给七七后,顾承欢也终于能松口气。她抬手拍了拍侯玉潇的肩膀以示安慰,脑子也在疯狂运转。
肯定被发现了,一定被发现了……
姜姿咬了咬唇,清冷的声音混着空中拂面的风吹进了两人耳中。
“没事,既然他没有强留下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死不承认?”
顾承欢补充道。
姜姿点了点头。
在那处耽误了太长时间,如今天边已经泛起了肚白,三人乘风而行,昼夜更替在此之间。
美人美景,见之不忘。
晨雾还未散尽,青灰色的宫檐上坐着个少年公子。元黎翘着二郎腿悠闲半躺在皇宫的房顶上,他没穿繁复的锦袍,只一身月白短打,布料被晨风拂得微微发晃。
一手随意拎着银酒壶,壶口悬着的酒线还沾着晨露,另一只手撑在瓦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砖缝。
视线似不经意划过某处,嘴角扬起笑意。漆黑的瞳孔反射出朝阳的光辉,他像立于天地的神明,好似随时都能消散在人间。
他目光落在东方天际,看着绯色霞光一点点漫过宫墙飞檐,将云层染成透亮的金红,酒壶晃了晃,却没急着饮,只静静等着那轮朝阳从殿宇尽头跃出来,把他周身的影子,都揉进暖融融的晨光里。
天好像,亮了。
她们与荣颜分开之时,太过匆忙,没有商量会合地点,因此顾承欢三人都心照不宣的各回各家。
待小姐妹们一个一个平安落在自己房门口,顾承欢才终于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家。
“呼——”
黑衣女子推门而入时,衣摆还沾着夜露的寒气,鞋尖蹭上的泥点在青砖上拖出浅淡的痕。
她没去解束发的玉簪,也没拍去肩头的尘,只径直走到床沿坐下,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便再没了动作。
双眼空洞地望着房梁上交错的木棱,睫毛垂落的阴影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她脑中翻涌着方才的事情,在密室中的柳夫人,萧夙的出现,全都搅成一团乱麻,吵得人头疼。
“呼——七,你跟我如实招来,你是不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现在好像是一切已经摊到了明面上,简单明了,甚至都不需要稍加思索就得到了所谓的答案,这让顾承欢心里极其的不踏实。
感觉她的身后一直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她的人生好像依然在被人摆布。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
顾承欢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差。
不同于以前的秒回,这次小系统沉默的时间格外的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这时候,顾承欢竟然也开始紧张了。
【宿主,你要好好生活。】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顾承欢的心沉入谷底。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但是这个答案真的很糟糕啊。
她抬手捂住眼,这个经过两世再怎么优秀的女孩,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能……”告诉我什么吗?
【宿主,好好生活。】
小白团子原本活泼灵动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机械,对方连演都懒得演,连骗她都不愿意。
顾承欢将未曾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在这个孤身一人的夜里狼狈的叹了口气。
……
第2天一大早京城街上就出奇的热闹。一些小贩早早起来,却直至卯时都没有摆好摊子,无数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办案人员,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欸,你说这到底是谁干的呀,这张大人到底是得罪了谁啊?竟然伤他至此。”
“这谁知道,张大人平时对大家伙儿不说多好,但也向来笑脸相对,我是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估计家里真遭了贼?”
一个穿着麻布粗衣的中年男子嘴里嗑着瓜子,和另一个人念念有词。
“少来了,什么张大人不过是个背地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人渣罢了,呵。”
洛桑站在人堆里冷笑出声。
他少年声音清越,穿着又十分得体,在人群中不要太显眼。
先前刚夸过张崇万的那位布衣中年人,听到他的话横眉蹙起,一脸凶相。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张大人在京城十多年了,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张嘴就能胡说的!\"
他义愤填膺的斥责洛桑,手指不停的指着人,一身腱子肉,一拳感觉都能干倒两个。被他指着的人无一不撇过眼,默默退步,不敢吭声。
洛桑其实并不知道是谁说了先前的话,只是听到如此好笑的说法,本能嘲讽。如今当事人站出来对着他一顿凶恶,他非但没有害怕,还直接翻了个白眼。
老子被你吓大的呀。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常服,料子平整得没半点褶皱,眉眼清隽带着未脱的稚气,若不是手上拿着刚从书店买的书,说是谁家的贵公子都有人信。
但分明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却生得唇红齿白,透着被家里精心娇养的软嫩。
那中年男子看他这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心中更是来气,刚想再骂几句就被身边人扯了扯胳膊。
“来人了,来人了,少说两句吧。”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吵闹,但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没了后续。
洛桑是一点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感觉人群再次躁动,他还有些好奇的往前挤了挤。
谁不喜欢吃瓜呢?
真正办事儿的来了。
“让一下让一下,不要耽误办案!大家都散一散,不要聚在街上!麻烦配合一下!”
眼见着一行穿着大理寺公服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一群大男人中间还围着一男一女,那话就是女子说的。
商梅梅一大早就听闻了这起在京城可以称得上恶性的案件,匆匆刷了牙,洗了个脸,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央求着父亲带她一同去现场。
商烨虽然不喜欢女儿抛头露面,但毕竟是唯一的宝贝,看着对方满是崇拜和期待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还没斗上两个回合就败下了阵。
“别管他们,等会儿到里面别瞎说话也别乱动什么,站在一边看我行事就行,知不知道?”
年近40的商烨下巴处有一撮胡茬,他长相硬朗正直,说话也粗声粗气,但面对商梅梅还是自觉压低了声音。
他一直都不赞同女儿跟着他一起办案,觉得女孩子家家在家里学学刺绣女工,四书五经就极好。跟着他办案风吹日晒的,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让他怎么放心。
这一行日日都是头上悬着把刀过日子,有时候甚至都等不到你查到什么,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会有性命之忧。
这次不知道还会牵扯出什么事儿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