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的手指在精神力水晶表面摩挲，指腹碾过那道细微的纹路时，动作不自觉慢了半拍——这是二十年前苏婉为稳定水晶能量，绘护心纹时特意刻下的痕迹，指尖的触感总能让他想起当年那个握着玄铁铭文笔、眼神清亮的女子。他抬眼看向比台上的凌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凌尘，你刚绘迟缓纹时，精神力波动为何如此平稳？”
凌尘心头微紧，指尖悄悄按向怀里的《春秋铭典》，典籍封面的古朴纹路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是在无声安抚。还没等他开口，凌浩已经从看台前排跳了出来，手里攥着个褐色瓷瓶，重重砸在比台边缘，瓷瓶磕出一道白痕，声音尖锐得刺耳：“长老！他肯定偷偷用了稳魂散！旁系哪有这资源？定是从药纹阁偷的！”
台下嫡系弟子立刻跟着起哄，“就是！旁系弟子连青纹石都凑不齐，哪来的稳魂散？”“肯定是偷的！该废了他的铭文手！”几个旁系长老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想替凌尘辩解，却在瞥见凌海长老冷厉的眼神后，终究还是低下头去。
凌尘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凑近鼻尖轻嗅，眉峰忽然挑起：“凌浩哥，你这‘稳魂散’里掺了醒神草吧？”他将瓷瓶递向凌山，指尖捏着瓶口边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真正的稳魂散能让精神力波动呈平缓曲线，可醒神草性烈，只会让波动变成锯齿状——你是记混了配方，还是故意拿错了东西？”
凌山接过瓷瓶，指尖沾了点残留的粉末，放在鼻尖一嗅，果然闻到醒神草独有的清苦味。那是凌浩房里才有的药材，当年这小子为了熬夜练纹，特意让人在院子里种了半亩，整个凌家都知道。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扫过凌浩发白的脸：“你房里的醒神草，怎么会出现在这瓶子里？”
凌浩的指节捏得发白，却还强撑着反驳：“我……我哪知道！是他自己掺的，想栽赃我！”他说着往台下扫去，想找嫡系弟子帮腔，可刚才喊得最凶的几个人，此刻都埋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一个敢抬头看他的都没有。
“多说无益。”凌尘没再跟他纠缠，转身看向凌山，掌心微微抬起，“长老，不如当场测我的精神力，稳魂散用没用，一测便知。”
凌山点头，将精神力水晶递了过去。水晶通体澄澈，阳光透过晶体折射出淡白的光晕，凌尘的指尖刚触到水晶表面的微凉，怀里的《春秋铭典》突然轻轻颤动——之前为了隐藏实力开启的“精神力伪装”功能自动解除，脑海里同步响起典籍的提示音：“精神力伪装解除，当前真实波动值：3.2（铭徒后期标准波动值≤5），此前伪装波动值：8.5（铭徒初期）。”
水晶内部先是泛起一层白雾，随即白雾散去，淡蓝色的光芒缓缓亮起。那光芒不算刺眼，却异常平稳，像流动的溪水般在水晶内部穿梭，没有丝毫滞涩。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凌浩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翻身后的桌案。
凌山的目光却落在水晶深处——淡蓝色的光里，竟夹杂着几缕极细的金色丝线。那些丝线像是有生命般，随着凌尘的呼吸轻轻跳动，频率和他记忆里某种古老的波动惊人地一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水晶边缘，指腹被苏婉刻下的细纹硌得发疼：二十年前，苏婉将手按在这颗水晶上时，亮起的是罕见的淡紫色光（那是铭士后期的强度），而此刻凌尘的蓝光虽弱，却有着同样平稳的波动节奏。
就在这时，水晶内部突然闪过一缕黑色阴影，快得像错觉。凌尘心里一凛——那是凌浩赛前偷偷抹在水晶表面的腐心纹粉末，本想干扰测试，可他的精神力远超对方预期，粉末刚接触到蓝光，就被水晶自动净化，黑影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凌浩没看到那缕黑影，他只觉得胸腔里像堵了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疼。从凌尘连胜林虎、凌豹开始，这小子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现在这根刺又狠狠扎进了他的骄傲里。他猛地抓起桌案上的半块凝纹玉碎片，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哗啦”一声摔成更小的几块，飞溅的玉渣弹到墙角，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半张纸条。
纸条是折叠着的，展开的一角清晰印着“黑风帮”三个字，还有一串歪歪扭扭的联络方式——那是凌浩早就准备好的后路，万一决赛输了，他就借黑风帮的手除掉凌尘。路过的旁系弟子凌忠正好瞥见了纸条，他刚帮凌山取完记录册，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快步从墙角绕了过去，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
凌峰站在凌浩身边，看着比台上从容的凌尘，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他之前还盘算着，要是凌浩搞不定这小子，就把凌尘拉到自己这边，说不定能抢了凌浩的核心弟子位置。现在看着那稳定的淡蓝光，还有凌山长老明显偏向的眼神，他心里的念头更活泛了，手指在袖口里轻轻摩挲，盘算着赛后该怎么跟凌尘搭话。
凌尘没注意到凌峰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都在水晶里的金色丝线上。那些丝线和怀里的《春秋铭典》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典籍扉页像是被风吹过般，轻轻颤动了一下，虽然没有文字浮现，却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那时母亲把半块凝纹玉塞给他，说“留着练纹”，后来这玉却被凌浩抢走了一半。
他慢慢收回手，水晶的淡蓝光随之褪去，只留下金色丝线的残影在晶体里缓缓消散。凌山看着他，语气里少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探究：“这孩子，藏得深。”
凌浩还瘫坐在地上，看着散落的凝纹玉碎片，突然抓起一块狠狠砸向地面：“我不会输的！必须让他在决赛前出局！”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指甲抠进比台的木板，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玉渣上，晕开淡淡的红。
凌尘看着他失态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他摸了摸怀里的《春秋铭典》，又想起母亲留下的旧布包，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一丝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要赢的不只是决赛，还要夺回所有属于母亲的东西，查清她当年“意外死亡”的真相。
凌山看着地上的碎片和凌浩的疯态，轻轻叹了口气，对随从吩咐：“把这些碎片收起来，还有那药瓶，一并送库房登记。”他的目光扫过墙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当场点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凌尘，才转身走向内堂。
台下的弟子们又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好奇水晶里的金色丝线，有人指责凌浩栽赃，还有旁系弟子偷偷为凌尘竖起了大拇指。凌尘走下比台时，脚步比来时更稳，他知道，从今天起，没人再能轻易用“旁系废柴”四个字定义他。
内堂的窗边，凌山看着凌尘的背影，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他想起苏婉当年说过的话：“精神力稳不稳，从来不是靠药物，是靠心。”又想起刚才水晶里的金色丝线，还有凌尘那与苏婉如出一辙的波动节奏，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苏婉的死因，或许真的另有隐情。这孩子，说不定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墙角的那半张纸条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没人知道它会在不久的将来，将凌家拖进怎样的阴谋里。凌忠快步走出核心堂，心里反复纠结着要不要把看到的告诉长老，却又怕凌浩报复——他家里还有母亲在灵纹矿洞打杂，要是被凌浩迁怒，母亲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凌尘回到住处，摸出母亲留下的旧布包，里面的半块凝纹玉还带着体温。他将玉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春秋铭典》传来的微弱共鸣，仿佛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辰儿，要做个稳得住心的铭文师。”他握紧凝纹玉，眼神变得滚烫——决赛还没开始，凌浩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禁术还是阴谋，他都接得住。
只是他没注意到，窗外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手里的凝纹玉，那是凌浩派来的亲信，正偷偷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为决赛的阴谋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