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砚凛说着考虑，转头太忙了也还没个结论。太子开始观政后，阿瑞往文华殿跑得愈发勤快。
这日他下学回来，小脸上满是兴奋，旧话重提：“母妃！六弟七弟搬去皇子所了！”
蔺景然津津有味地翻看新送来的话本，头也不抬：“嗯，你六弟七弟本该搬去皇子所。”
六七母妃邬妃去的早，寄养在皇后宫中，皇后身体又不好，把人家太子亲儿子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哎，难评。
阿瑞撇撇嘴：“儿臣听说皇子所可热闹了，六弟七弟住一个院子，天天一起练武习字...”
“所以？”蔺景然放下话本，挑眉看他。
“所以...”阿瑞扯着她的袖子摇晃，“儿臣也想搬去皇子所住！母妃？母妃～”
蔺景然还没说话，郗砚凛正好踱步进来，闻言皱眉：“胡闹。你才九岁，急什么？”
阿瑞扑过去抱住郗砚凛的腿：“父皇！六弟七弟说皇子所有专门的小校场，还能一起斗蛐蛐！在明曦宫都没人陪儿臣玩...”
“不是有朕和你母妃陪你？”
郗砚凛把阿瑞拎起来。
“那不一样！”阿瑞手脚并用地比划，“六弟说他们晚上还能一起看星星，讨论功课...”
蔺景然轻笑：“陛下，臣妾看他是嫌我们闷了。”
阿瑞急忙辩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他小脸憋得通红，忽然灵机一动，“赵师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这是要去体验生活！”
郗砚凛被阿瑞逗笑，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那父皇是答应了？”阿瑞星星眼。
“朕考虑考虑。”
晚膳时，阿瑞格外殷勤，一边鼓着腮帮子品尝美食，一边忙活着给父母夹菜。
蔺景然看着他忙前忙后，好笑地摇头：“别白费劲了，你父皇不会答应的。”
阿瑞瘪嘴：“哈？为什么？六弟七弟都能去...”
郗砚凛淡淡道，“你六弟七弟情况特殊。他们生母早逝，皇后又病着，这才提前搬去皇子所。”
蔺景然，“而且听说他俩昨天又把夫子气走了？”
阿瑞小声嘟囔：“那是夫子太古板...”
“嗯？”郗砚凛一个眼神扫过来。
阿瑞嘿嘿一笑，埋头苦吃。
次日去给皇后请安时，蔺景然留意了皇后的神色。皇后确实带着病容，说话时偶尔咳嗽，但提到六皇子七皇子时，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那两个皮猴...”皇后揉着额角，“昨日又把皇子所的琉璃瓦砸碎了两块。”
蔺景然宽慰道：“男孩子活泼些也是常事。”
皇后看她一眼，意味深长：“五皇子倒是乖巧，皇贵妃教导有方。”
蔺景然轻笑，也不接话。
说好便接着，不好挑着实在的能用的做到更好便是。真要说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不好来表示谦虚，或者拉踩人家没妈的孩子衬托自己孩子，大可不必。
从凤栖宫出来，蔺景然在御花园遇上带着六皇子七皇子玩耍的太子。两个小皇子在草地上打滚，太子站在一旁无奈摇头。
“皇贵妃安好。”太子行礼后苦笑，“这两位弟弟...实在活泼过头。”
话音刚落，七皇子一个猛扑把六皇子按在地上，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蔺景然挑眉：“确实...精力旺盛。”
回到明曦宫，阿瑞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母妃？母妃！您看见六弟七弟了吗？是不是特别有趣？”
蔺景然慢条斯理地坐下，“是挺有趣。听说他们昨天打架，把皇子所的书架都撞倒了。”
阿瑞眨眨眼：“那是...那是切磋武艺！”
“今天早上又逃了骑射课？”
“那是...那是去研究兵法！”
蔺景然忍俊不禁：“你倒是会替他们找借口。”
这时郗砚凛来了，阿瑞扑过去故技重施。这次郗砚凛没急着拒绝，反而问道：“你去皇子所，是想学你六弟七弟逃课打架？”
阿瑞挺起小胸脯，“儿臣才不会！儿臣是要去监督他们！赵师父说，长兄如父，儿臣身为弟弟，有责任规劝兄弟！”
蔺景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郗砚凛也挑眉：“你什么时候成了长兄？”
阿瑞理直气壮，“在五六七皇子里面儿臣最大啊！太子哥哥要观政，没空管他们。儿臣身为最年长的弟弟，当然要担起责任！”
这番歪理让郗砚凛都愣了片刻。蔺景然笑着摇头：“陛下，臣妾看他是铁了心。”
当晚，阿瑞睡着后，郗砚凛道：“朕问过太子，他说阿瑞最近功课确实进步很快，也该多与其他皇子相处。”
蔺景然挑眉：“陛下心软了？”
郗砚凛淡淡道，“皇子所就在眼皮底下，出不了大事。让他去吃点苦头也好。男孩子，像朵娇花一样养大，太过骄弱，也不好。”
……
三日后，阿瑞欢天喜地地搬进了皇子所。他特意选了离六皇子七皇子最近的院子，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兄弟”。
结果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蔺景然正在用早膳，皇子所的嬷嬷匆匆来报：“娘娘，五殿下和六殿下、七殿下打起来了！”
等蔺景然赶到时，只见三个小皇子滚作一团，个个灰头土脸。阿瑞被六皇子压在下面，还不忘大喊：“我是为你们好！逃课是不对的！”
七皇子在一旁扯阿瑞的腿：“要你管！”
最后还是太子闻讯赶来，才把三个弟弟分开。
“怎么回事？”太子皱眉。
阿瑞抹了把脸上的灰，气呼呼道：“哥，二哥，他们打我！他们又要翻墙逃课！我这是...这是劝谏！”
六皇子哼道：“要你多管闲事！”
蔺景然看着阿瑞倔强的小脸，憋不住，笑了：“陛下说得对，是该让他吃点苦头。”
阿瑞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衣裳扯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怎么？皇子所不好玩？”蔺景然故意问。
阿瑞瘪嘴：“六弟七弟太不讲道理了...”
郗砚凛从奏折后抬头：“不是说要去规劝兄弟？”
阿瑞委屈巴巴，“他们不听...还说要儿臣有本事就打服他们。”
蔺景然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阿瑞握紧小拳头：“儿臣明天就去找赵师父学擒拿！”
郗砚凛轻笑：“朕准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瑞每天清早去文华殿上课，下午跟着赵师父习武，晚上回皇子所实践。偶尔还能听到他和六皇子七皇子在院子里切磋的消息。
这日蔺景然路过皇子所，正好看见阿瑞一个过肩摔把七皇子放倒。六皇子在一旁鼓掌：“五哥厉害！”
蔺景然挑眉：“你们这是...”
阿瑞拍拍手上的灰，得意道：“母妃，六弟七弟现在可听儿臣的话了！”
六皇子抢着说：“五哥教我们功夫，我们教他斗蛐蛐！”
七皇子跟着嘚瑟：“还教他爬树摘鸟窝！”
蔺景然看着三个泥猴似的小皇子，无奈摇头。
晚膳时，阿瑞兴奋地说着在皇子所的见闻。郗砚凛轻哼：“朕听说，你们昨日把御花园的桃树摘秃了？”
阿瑞坐直：“那是...那是研究植物生长！”
蔺景然轻笑：“研究到皇后娘娘的琉璃瓦上了？”
阿瑞心虚地低头：“七弟说那样角度最好...”
郗砚凛给阿瑞夹了块烤鹅腿，“朕看你倒是如鱼得水。明日朕考校你们兄弟功课，若是通过，准许你们去西苑玩一日。”
阿瑞欢呼一声，饭都没吃完就跑去皇子所报信了。
蔺景然摇头：“陛下也太纵着他们了。”
郗砚凛淡淡道，“男孩子就该活泼些。总比整天关在屋里强。”
次日考校，三个小皇子居然都对答如流。原来阿瑞带着弟弟们温书，六皇子七皇子为了出去玩，也难得地认真起来。
去西苑那日，蔺景然同行。看着三个孩子在草地上奔跑，蔺景然惊讶：“陛下发现没有，六皇子七皇子最近规矩多了。”
郗砚凛挑眉：“阿瑞倒是有点本事。”
蔺景然笑道，“是陛下英明。让他去皇子所，既全了他的心愿，又有人管着那两个皮猴。”
这时阿瑞跑过来，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父皇，母妃，六弟七弟说想经常来明曦宫玩...”
蔺景然和郗砚凛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看来这皇子所，是搬对了。
……
回到宫里，次日课堂。
赵师傅捻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三个小皇子。六皇子正试图把毛笔当剑使，七皇子则对砚台里的墨汁产生了浓厚兴趣。阿瑞坐在中间，一脸兄长的无奈。
赵师傅慢悠悠地开口，\"六殿下，您可知这毛笔的来历？\"
六皇子挥舞着毛笔：\"不就是写字用的！\"
\"非也非也。\"赵师傅接过毛笔，\"这毛笔啊，最早可是将军发明的。\"
他手腕一抖，笔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当年蒙恬将军见士兵头盔上的红缨，灵机一动...\"
六皇子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七皇子也凑过来：\"将军为什么要做笔？\"
阿瑞趁机把砚台挪远了些，小脸上写满\"总算消停了\"的欣慰。
这样的场景在南书房日渐寻常。自从阿瑞搬去皇子所，六皇子七皇子竟真被他管束得规矩了些，至少在上课时候……
这日下课，三个孩子结伴往御花园去。六皇子突发奇想：\"咱们去捞锦鲤吧！\"
阿瑞板起小脸：\"不行，母妃说那是贡品。\"
七皇子撇嘴：\"五哥现在怎么这么没趣？\"
\"我不是没趣，\"阿瑞一本正经，\"我这是...呃...顾全大局！\"
这话把两个弟弟逗笑了。六皇子拍他的肩：\"五哥，你说话越来越像父皇了！\"
远处凉亭里，蔺景然和郗砚凛对弈。看到这一幕，她落子的手顿了顿：\"陛下发现没，阿瑞最近说话老气横秋的。\"
郗砚凛瞥了一眼：\"跟你学的。\"
\"臣妾哪有？\"蔺景然挑眉，\"分明是跟陛下学的。前天他还对宫女说'成何体统'，那语气跟陛下如出一辙。\"
这时三个孩子跑过来。阿瑞规规矩矩行礼，六皇子七皇子则扑到石桌旁盯着糕点。
蔺景然把点心碟子推过去：\"今日功课如何？\"
阿瑞抢先答道：\"赵师傅夸六弟七弟进步了！\"
六皇子嘴里塞着糕点，含糊道：\"赵师傅说我们像...像什么来着？\"
\"像开窍的顽石！\"七皇子嗷呜一口西瓜。
郗砚凛眼底掠过笑意：\"赵爱卿倒是会夸人。\"
待孩子们跑开，蔺景然忽然道：\"陛下，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近日凤体渐愈？\"
\"嗯。\"郗砚凛落下一子，\"太医说再调养半月便可。\"
\"那六皇子七皇子...\"
\"朕问过他们，说想继续住在皇子所。\"
蔺景然挑眉：\"看来阿瑞这个兄长当得不错。\"
事实证明，阿瑞这个兄长当得太过尽责了。
这日蔺景然翻看新送来的游记，皇子所的嬷嬷又匆匆来报：\"娘娘，五殿下和六殿下在房顶上！\"
等蔺景然赶到时，只见阿瑞和六皇子正趴在琉璃瓦上，底下围着一群惊慌的宫人。七皇子在下面跳脚：\"五哥耍赖！说好轮流上去的！\"
\"胡闹！\"蔺景然难得沉了脸。
阿瑞低头认错：\"儿臣知错。但是母妃，六弟说房顶的视角最适合观星，儿臣得先确认安全...\"
六皇子抢着说：\"是儿臣的主意！五哥是为了保护儿臣！\"
晚膳时，郗砚凛听说了此事，冷冷道：\"朕记得你说要规劝弟弟？\"
阿瑞小脸微红：\"儿臣是在...在实践中规劝。\"
\"实践到房顶上去了？\"
阿瑞振振有词：\"赵师傅说，因材施教。对六弟这样好动的，得用他感兴趣的方式引导。\"
蔺景然挑眉：\"所以你带他爬房顶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