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景然病愈后头回去给皇后请安。
郑妃似笑非笑:“颖妃妹妹可算大安了?前几日听说妹妹病着,连陛下都亲自探望,真是好福气。”
蔺景然浅笑,“劳郑妃姐姐挂心,不过是偶感风寒,不敢劳动圣心。”
智妃温声道:“陛下体恤,是颖妃妹妹的福分。只是颖妃妹妹病中,五皇子怕是受惊了。”
蔺景然垂眸轻笑,“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照拂,阿瑞一切都好。”
聂美人轻哼了一声,“蔺大人前脚遇刺,颖妃娘娘后脚就病了,真是巧得很。”
蔺景然凉凉看她一眼,“聂美人也觉得巧?本宫也纳闷,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怎会有狂徒如此胆大包天。
幸好陛下圣明,已处置了相干人等,想必日后这等巧合,不会再有了。”
郑妃脸色微变,智妃垂眸敛目,指尖却掐紧了帕子。
聂美人被噎得脸色发白,讷讷不敢再言。
皇后看戏看够了,适时开口,“好了,刺客一事,陛下自有圣裁。颖妃病体初愈,还需静养,都少说两句。”
请安散后,蔺景然扶着春桃的手,慢悠悠往回走。
途径御花园一处假山,却听得山石后传来低语。
“……不过是仗着陛下几分怜惜,便目中无人了。”郑妃冷冷的声音传来去。
“姐姐慎言,”智妃柔和道,“颖妃妹妹正当盛宠,又刚经历亲弟弟遇险,陛下多垂怜些也是常理。”
“常理?她兄弟遇刺,与后宫何干?陛下竟为此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罢黜大臣…这手也伸得太长了!”
“郑妃!”智妃低喝制止她。
蔺景然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听墨书说郗砚凛现在闲着,便径直走了过去。
山石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久后,张德海进来禀报:
“陛下,颖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
“陛下万福。”
郗砚凛勾唇:“爱妃,今日怎么这般讲规矩了?”
蔺景然直起身,却不似往常那般凑近,只隔着两步远站定,微微蹙着眉,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臣妾昨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嗯。”
“听到些闲言碎语。”
郗砚凛捏捏她的脸:“后宫之地,何时少了闲话?”
“是说臣妾的,”蔺景然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困惑。
“说臣妾仗着陛下怜惜,恃宠生娇,还说…臣妾手伸得长,牵连前朝。”
郗砚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那你待如何?”
蔺景然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御案边缘,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明眸直直望进他眼底:“陛下,您说…她们是不是在嫉妒臣妾?”
她问得一本正经,仿佛真在求解一个难题。
郗砚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直球逗笑,又迅速压下。“你觉得呢?”
“臣妾觉得是,”蔺景然煞有介事地点头,随即又蹙眉。
“可臣妾又没做什么呀?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得陛下关怀了几句。
我弟弟景辞秉公查案遇刺,蒙陛下主持公道…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她们为何要嫉妒?”
她眨着眼,满脸无辜,仿佛真的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郗砚凛看着她这副“全天下就我最有理”的模样,低笑出声。
他伸手,用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树欲静而风不止。”
蔺景然捂住额头,嘟囔道:“那陛下可得把这风看牢些,别让它们乱吹,吹坏了您园子里最好看的花。”
郗砚凛挑眉:“朕何时说过你是最好看的?”
“陛下心里说了,”蔺景然理直气壮,“臣妾听得见。”
这般厚颜无耻的话,偏生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娇憨。
郗砚凛摇头失笑:“油嘴滑舌。”
“臣妾这是实话实说。”
蔺景然见他笑了,胆子更大,绕到御案后,扯住他的衣袖。
“陛下,您看臣妾都被人嫉妒了,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补偿什么?”
“比如…准臣妾明日出宫去看看景辞?他受了惊吓,臣妾这做姐姐的,总得去安慰安慰…”
“想都别想。给朕老实待在宫里。”
蔺景然小脸一垮,正要继续纠缠,郗砚凛话锋一转:“不过,明日宫中有西域进贡的杂耍班子献艺,你若闲着无事,可去瞧瞧。”
蔺景然星星眼,“杂耍?真的?”
“君无戏言。”
“谢陛下!”她眉开眼笑,那点“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陛下您真是…”
“打住,”郗砚凛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彩虹屁,“再看奏章,你若无事,便去偏殿看看书,或者回你的明曦宫。”
“臣妾就在这儿陪着陛下。”
蔺景然自己寻了本闲书,窝到旁边的软榻上,果真安安静静地翻看起来。
张德海悄悄退至殿外,心想:这颖妃娘娘,闹腾有闹腾的好。
安静有安静的妙,总能恰到好处地让陛下展颜。这份本事,满后宫怕是独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