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绝对的冰冷。
并非温度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触及灵魂根源的，对于“空无”的恐惧所带来的冰冷。
林凡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法力，甚至感觉不到思维的存在。
他仿佛化作了一缕最原始的意识，漂浮在一片绝对的、没有任何维度、没有任何概念、甚至连“存在”本身都显得多余的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这就是空间之痕的内部？这就是绝对的“无”？
不，不对。
就在林凡的意识即将被这绝对的虚无同化、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一直沉寂的、与他意识核心融为一体的完整封天链，猛然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是外在的光芒，因为这里没有“外”。这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身、对抗“虚无”的本源之光！
银色的星链纹路如同生命的脉络，强行在这片虚无中，撑开了一个微小的、仅能容纳林凡这一缕意识的“存在点”！
仿佛在绝对的真空中，硬生生创造出了一个微小的气泡！
林凡的意识，在这个由封天链力量强行支撑起的“存在气泡”中，重新凝聚、苏醒。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封天链的力量正在与周围那无所不在的“虚无”进行着最本质、最激烈的对抗。
封天链的力量在不断地被消耗、被侵蚀，如同燃烧的蜡烛，照亮黑暗的同时，自身也在飞速消融。
按照这个速度，他支撑不了多久。
或许一天，或许几个时辰，他这个脆弱的“存在气泡”就会被虚无彻底吞噬。
“必须找到出路……或者，理解这里……”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意识与封天链彻底融合，细细感知着这片“虚无”。
起初，除了那令人绝望的空无，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封天链那“定鼎秩序”、“封禁万物”的本源力量与“虚无”的对抗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涟漪”。
这些“涟漪”并非物质或能量的波动，而是某种……信息的残片？
或者说，是曾经存在过的事物，在绝对虚无中留下的最后“印记”？
他集中全部意识，去接触、去解读这些细微的涟漪。
一些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声音、扭曲的概念，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感知：
……一片浩瀚的星海，在无尽的黑暗中燃烧、膨胀……
……某种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在星海的尽头蠕动，吞噬着光线与物质……
……一道划破永恒沉寂的、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最初之光……
……光与暗的终极碰撞，法则的崩坏与重塑……
……无数文明的兴起与湮灭，如同浪花般生灭……
……一道冰冷、饥饿、代表着终极终结的意志……
……五道贯穿星海的锁链，缠绕、镇压着那巨大的阴影……
……锁链的崩断，光的破碎与流散……
……一道细微的、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流光，坠向无尽的深渊……
……以及，一道横亘于某处、仿佛将一切都隔绝开来的、冰冷的墙壁的感觉……
这些信息残片杂乱无章，充满了矛盾与缺失，但却让林凡的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仿佛窥见到了宇宙诞生、发展与终极命运的一角！
看到了噬灵（那巨大的阴影）的来历，看到了封天链的使命，看到了源初之光的存在与破碎，甚至看到了……那最终的、令人绝望的“隔绝之墙”？
那是什么？是宇宙的边界？还是……某种封印？
就在林凡的意识因为接收这些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残片几乎要崩溃时，一道与其他残片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微弱但清晰的意志的“涟漪”，主动靠近了他的“存在气泡”。
这道“涟漪”中，蕴含的不是破碎的信息，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如同低语般的意念：
“后来者……你身负……封禁与混沌……的气息……”
“能抵达此‘虚无之隙’……证明你已触摸……空间之本源……”
“但……不够……远远不够……”
“源初已碎，散落……万界……噬灵之暗……源自彼岸……”
“真正的敌人……非此界之物……”
“找到……‘门’……穿过‘绝壁’……集齐源光……”
“否则……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意念到此，变得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
“你是谁？‘门’在哪里？‘绝壁’是什么？”林凡以意识急切地追问。
“……吾乃……‘守隙人’……最后一缕……执念……”
“门……在……痕迹……尽头……”
“光与暗……同源……彼岸……”
“小心……‘同化’……”
“记住……存在……本身……即是……力量……”
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消散了。
守隙人？痕迹尽头？光暗同源？彼岸？同化？
一个个惊人的信息冲击着林凡的意识。这位“守隙人”似乎知道很多终极的秘密，但他留下的信息太过隐晦。
林凡咀嚼着最后那句话——“存在本身，即是力量”。
在这绝对的虚无中，能够维持“存在”， 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封天链，此刻就是在燃烧“存在”来对抗“虚无”。
而“痕迹”……是指那些信息残片吗？还是指……
林凡猛地将意识再次投向那些不断荡漾的“涟漪”。
这一次，他不再专注于解读其中的信息内容，而是去感受这些“涟漪”本身——它们为何会存在？
在这绝对虚无中，是什么东西能留下“痕迹”？
封天链的力量在“存在气泡”外与虚无对抗，激荡起一圈圈微小的波纹。
林凡福至心灵，尝试着模仿，不是用力量，而是用自身的意志，用那源自生命本源的、“我存在”的坚定信念，向着周围的虚无，轻轻“拨动”。
嗡……
一股微不可查，但确实不同于那些信息残片的、属于他林凡的“存在涟漪”，以他的意识为核心，荡漾了开去！
虽然这涟漪很快就被虚无抚平，但林凡却心中狂喜！
他找到了！
在这虚无之隙中，除了被动感知那些古老残片，他还能主动留下自己的“痕迹”！
而这，或许就是……导航的灯塔？
或者说，是感知其他“存在”的方法？
他不断地、一次次地以意志拨动虚无，扩散出属于自己的“存在涟漪”。
同时，他仔细感知着其他方向的涟漪。
突然，在某个方向上，他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与那些古老残片和自身涟漪都不同的“涟漪”反馈！
那感觉，就像是在无尽的沙漠中，看到了一株顽强生长的仙人掌，代表着某种有序与稳定的存在！
是出口？还是“守隙人”所说的“痕迹尽头”？
林凡不再犹豫，催动着“存在气泡”，循着那丝微弱的稳定涟漪反馈，在这绝对的虚无之隙中，开始了艰难的“航行”。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生路，还是更大的危机。
但他知道，停滞不前，唯有消亡。
封天链的光芒在持续消耗，但他的意志，却在与虚无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坚定。
他对“存在”的理解，对空间本源，乃至对宇宙真相的认知，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他终于抵达那“稳定涟漪”的源头时，他“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出口，而是一幕让他心神剧震的景象——
那是一片悬浮在虚无中的、残破的、仿佛由无数镜子碎片拼接而成的陆地。
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已经完全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古老神殿。
而在神殿废墟的上空，一道细微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温暖而纯净的白色光影，正在如同心脏般，微弱地跳动着。
那光影的气息，让林凡体内的封天链，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欢欣雀跃的共鸣！
那气息……与他之前在归墟之眼深处，以及星核密钥星图上感受到的，同源而出，却更加精纯，更加本质！
难道……那就是……
“源初之光”的……碎片？！
（第四百一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