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月光被无数刀光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与斧刃,在夜色中画出死亡的轨迹,每一次挥动,都精准无情地撕开某人防御中最致命的破绽。
“太慢了,天元!”
轰!
宇髄天元刚侧身躲开横劈而来的巨斧,那颗黑沉的流星锤已然呼啸而至,带着撕裂大气的尖啸,直取他的面门。
“我靠!”
音柱双刀悍然交叉于胸前。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裂,宇髄天元只觉一股山洪般的巨力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整个人被这股蛮力砸得倒飞出去,一连撞断三根合抱粗的翠竹才狼狈停下。
“咳……这老头子是怪物吗……”
宇髄天元咳出一口血沫,挣扎着站起,那只仅存的独眼中,却燃烧起愈发狂烈的战意。
“你的刀在哀嚎,天元!”
悲鸣屿行冥的声音明明远在数十米外,却清晰得仿佛贴在他耳边炸响。
“音之呼吸的真髓,是在混沌的战场上奏响属于你自己的华丽乐章,而不是被愤怒牵着鼻子,打出这毫无章法的噪音!”
话音未落,那座山岳般的身影已然再度欺近!
“来得好!”
宇髄天元一声暴喝,双刀在月下交织出绚烂的刀网,不再是纯粹的蛮力硬撼。
他的身体随着悲鸣屿的攻势而动,在钢铁风暴的间隙中,疯狂寻找着那个独属于战场与自己的节奏点。
铛、铛、铛铛、铛!
五次清脆的碰撞,音柱的双刀如同最灵巧的鼓槌,敲击在流星锤最精妙的节点上,竟然将那崩山之力层层卸去!
“对了!”
悲鸣屿行冥那张总是流着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意。
“这才是音柱该有的华丽韵律!”
另一侧。
时透无一郎独自立于竹林边缘,那双总是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却一眨不眨地锁定着悲鸣屿行冥的每一个动作。
晓月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连呼吸都难以察觉。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云。”
无一郎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专注。
“明明是至刚至猛的岩之呼吸,却能在变招的瞬间,轻盈得如同随风而动的云雾。”
“他的‘岩’,已经超越了‘岩’本身。”
晓月桐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孩子的悟性,确实是天才领域。
“那你呢?你的‘霞’,看到了什么?”
“我……”
无一郎握紧了刀柄。
“我想试试,能不能让我的‘霞’,也拥有那种境界。”
话音落下的刹那,少年的身影鬼魅般消失!
他出现在悲鸣屿行冥面前,刀锋如晨雾般无声无息,直刺岩柱咽喉!
“霞之呼吸·贰之型·八重霞!”
八道残影如梦似幻,从八个方向同时展开绝杀!
“来了吗……”
悲鸣屿行冥低笑一声,流星锤回旋,卷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屏障。
但无一郎并未后退!
身形在半空中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姿态扭转,刀锋的轨迹骤然虚化。
“霞之呼吸·陆之型·月之霞消!”
刀光仿佛被夜色吞噬,下一瞬,竟从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绕开了流星锤的防御,出现在悲鸣屿的后颈!
“好!”
岩柱的声音满是欣慰。
他只是将头微微一偏,森冷的刀尖便擦着他的脖颈皮肤掠过,带起一串冰冷的鸡皮疙瘩。
“无一郎,你的‘霞’已经有了‘无常’的影子。”
“但还不够!”
悲鸣屿行冥的巨斧闪电般反劈,无一郎身形再闪,险之又险地避开。
“真正的‘霞’,是让敌人至死,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见过你的刀!”
无一郎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片空洞的深处,仿佛有星光亮起。
战场的另一端,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善逸!左边!”
“伊之助!给老子冲到他后面去!”
“我来正面!”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三人拼尽全力围攻,但在悲鸣屿面前,却乱得像一锅沸粥。
“配合不错。”
悲鸣屿行冥甚至不看,仅凭锁链的挥动就逼退了伊之助。
“但你们的呼吸,是三条毫无关联的线!”
“炭治郎太稳,善逸太急,伊之助太乱!”
“这样的攻击,连给老朽挠痒都不配!”
“记住,真正的合击,是让你们三个人的呼吸,交织成一张无法挣脱的网!”
“网?”
炭治郎剧烈喘息,他拼命去感受,却只觉得三人的气息混乱不堪,根本无法调和。
“善逸!跟上我的节奏!”他再度怒吼。
“伊之助!听我指挥!”
“凭什么听你这豆芽菜的?!”
“闭嘴照做!”
炭治郎一马当先,一刀斩出!
“火之神神乐·灼骨炎阳!”
金色的雷光与野兽般的双刀紧随其后。
但,依旧是混乱的。
轰!
悲鸣屿行冥只是简单地一记横扫,流星锤便轻易地将三人的攻击砸得粉碎,三人齐齐倒飞出去,摔在泥地里。
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炭治郎。
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彻整个竹林。
“看好了,炭治郎。”
是晓月桐。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战场的中央,手中那杆可拆卸组合的日轮长枪,不知何时已经组合完毕。
在场所有人,包括悲鸣屿行冥,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一滞。
晓月桐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长枪,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下一瞬。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他只是随意地将枪尖向前一递。
“沧澜呼吸……”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以他的枪尖为中心,空气开始扭曲。
一股沉重如山岳(岩)的气息,一股绵延如流水(水)的劲力,一股迅疾如狂风(风)的速度,三种截然不同的呼吸特性,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它们没有互相冲突,反而彼此交织,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高速旋转的微型气流旋涡!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呼吸法!
那是一种……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的“领域”!
恰在此时,悲鸣屿行冥为了逼迫其他人而甩出的一截锁链,呼啸着扫向晓月桐所在的位置。
晓月桐看都没看。
他只是将手中的长枪轻轻一横。
枪尖那个小小的旋涡,瞬间扩大!
嗡——!
那条足以开碑裂石的锁链,在触碰到旋涡的瞬间,就像陷入了泥沼,狂暴的力道被瞬间化解、引导、撕碎!
然后,被那张由三种呼吸法交织成的“网”,轻而易举地弹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举重若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与力量感!
竹林,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呆呆地看着那个持枪而立的银发身影。
如果说悲鸣屿行冥是“力量”的极致,是不可撼动的山岳。
那么此刻的晓月桐,就是“技艺”的终点,是容纳了山川、流水与狂风的……苍穹!
“这……这是……”炭治郎的嘴唇在颤抖,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怪物。”宇髄天元独眼中满是骇然。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融合’……”伊黑小芭内的蛇瞳中,映照出狂热与敬畏。
“看到了吗?”
晓月桐缓缓收枪,枪尖的旋涡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才是‘网’。”
他转头看向炭治郎,金色的眼眸平静如深潭。
“用你的心去聆听,去调和,去编织。”
“现在,再试一次。”
炭治郎的心脏疯狂跳动,他猛地从地上爬起,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善逸!伊之助!”
“我明白了!”
他不再怒吼,而是用一种全新的、沉稳的语调开口。
他率先冲出,火之神神乐的刀光亮起。
这一次,善逸没有急躁,伊之助没有狂乱。
他们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刚才那神迹般的一枪。
他们仿佛真的看到了三条不同颜色的线,在炭治郎的引导下,开始笨拙地交织在一起。
轰!
三人的合击,再度撞上悲鸣屿行冥的武器。
这一次,岩柱那山岳般的身躯,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很好……”
悲鸣屿行冥的脸上,流淌的泪水里,充满了震撼与欣慰。
“很好!”
“这才是,能在无限城活下来的战斗方式!”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炸响,不死川实弥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双目赤红地再度冲向了悲鸣屿行冥!
他见证了所有人的蜕变,更见证了那神之一枪!
那股不甘与疯狂,催动着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风之呼吸·捌之型·初烈风斩!”
狂暴的斩击撕裂夜空!
但这一次,他的攻击里,不再只有纯粹的愤怒。
更多了一丝从晓月桐那一枪中学到的……“掌控”!
“对了,实弥!”
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悍然迎上。
铛——!
“愤怒是你的力量,但不该是你的枷锁!”
“让愤怒成为你的刀,而不是让你被刀所吞噬!”
实弥的牙龈咬出了血,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疯狂与清明在剧烈交战。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周身肆虐的狂风,在这一刻诡异地静止了。
下一瞬。
“风之呼吸·玖之型……韦駄天台风!!”
一道凝实到极致的恐怖龙卷,拔地而起,仿佛要将天穹都撕碎!
这道风,不再狂乱,而是拥有了明确的、凝练到极点的……杀意!
轰隆隆——!
“哈哈哈哈!”
悲鸣屿行冥在风暴中放声大笑,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
“就是这样!”
“你们所有人,都在变强!”
“都在……朝着那个能够斩杀鬼王的方向,拼命奔跑!”
月光下。
晓月桐缓缓闭上了眼。
他知道,这颗由他亲手投下的石子,已经激起了足以改变未来的滔天巨浪。
但还不够。
“还不够……”
他低声自语。
“远远不够。”
一道冰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
富冈义勇那双洗尽迷惘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刚才……那是什么?”
他问的,是那一枪。
“那是我所看到的世界。”晓月桐轻声回答。
富冈义勇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你又在担心什么?”他追问,“你刚才说,‘还不够’。”
晓月桐沉默了许久,金色的眸子倒映着远处奋战的火光。
“我看到了一个结局,义勇先生。”
“一个……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去的结局。”
富冈义勇握着刀柄的手,猛然收紧。
“所以,我需要你们变得更强。”
晓月桐的声音,平静而决绝。
“强到,足以撕碎那个由我亲眼见证过的……绝望的未来。”
富冈义勇没有再问。
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转身,重新面向那片沸腾的战场。
“那我会变得更强。”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
“强到,不会让你失望。”
竹林深处,战斗仍在继续。
但所有人的心中,都烙印下了那一枪的风采。
那一枪,是前路,是方向,是神明投下的一缕光。
而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柱合训练,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