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散尽后,一条羊肠小径突兀地撕裂了苍茫视野,蜿蜒着通向幽暗不可知的深处。
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呼——\"阿瑶深深吐纳,胸腔鼓起又瘪下,纤细的手指将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因灵力透支而止不住地颤抖。
下唇传来刺痛,她下意识抿了抿嘴。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
殷红血珠在苍白的唇上分外刺目,像雪地里开出的红梅,凄美却带着锋芒。
阿瑶满不在乎地用舌尖卷去血珠,咸腥的味道反倒像一剂清醒药,让混沌的头脑清明了三分,眼神愈发如寒潭般澄澈透亮。
她挺直单薄如纸的脊背,明明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此刻却透出青竹破岩般的韧劲。
眼中的惶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淬火般灼热的坚毅。
正要迈步,身后忽然掠过一阵极轻的风,带着些微草木的凉意。
阿瑶忍不住望向方才夜天澜出现的方向,那里却空空如也——只有几块冰冷的岩石和几片被风吹落的枯叶,哪有什么绚烂的曼陀罗花海,更没有那个邪肆俊美的身影。
几块黢黑的怪石沉默矗立,像一群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者,用粗糙的表面反射着冷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夜天澜...\" 她喉头滚动,掌心再次贴上心口。
妖丹传来的脉动温暖而有力,恍惚间,耳边似乎响起那个带着懒洋洋调子的声音:\"傻丫头。\"
这幻听让她鼻尖猛地一酸,眼眶又开始发热,水汽在眸底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
是他在保护她啊...即便魂飞魄散,他的妖丹仍在替他守护着她。
这份沉甸甸的守护,比山还重,比海还深,压得她心里又暖又疼,像是有人用钝刀在心脏上慢慢磨着,酸楚与感激拧成一团,堵得喉咙都发紧。
阿瑶使劲眨了眨眼,将涌到眼角的泪意生生逼回。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被风一吹,凉丝丝的。
定了定神,少女抬步朝着幽深小径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心跳被放大了数倍。
刚走出十余步,四周的雾气忽然又浓稠起来。
这次的雾并非幻境中凝滞的灰暗,而是流动的乳白色,宛如上好的宣纸被泼了淡墨,正顺着风势徐徐晕染开来,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沙沙——\"
细微的异响掠过耳际,比落叶坠地还要轻悄,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长尾在雾气中潜行。
阿瑶瞬间绷紧全身肌肉,指尖青光隐现,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寸空间,活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幼兽。
可等了半晌,除了枯叶在风中打旋的细碎声响,再无其他异动。
那些焦黄的叶片在地上打着转,发出 \"窸窸窣窣\" 的声音,倒像是在嘲笑她的紧张。
少女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线条柔和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真是草木皆兵...\"
正要继续前行,一道带着戏谑的男声突然在耳畔炸响,清冷如冰棱相击,带着穿透雾气的穿透力:\"竟能破了'幻梦之障',倒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谁?!\"阿瑶浑身汗毛倒竖,一个利落的旋身,杏眼中瞳孔骤缩成黑点,满是戒备。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缕冰雾已如毒蛇般缠上她纤细的脚踝。
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急速蔓延,所过之处肌肤立刻泛起骇人的青紫,仿佛有无数冰针在刺着皮肤。
更可怕的是体内灵力突然凝滞,原本流转如溪的灵力此刻竟如冻僵的江河,连指尖跃动的青光都黯淡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小丫头,胆子不小啊,敢独闯云梦泽?” 那声音又近了几分,冰冷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阿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强自镇定,微微抬起的下巴透着倔强:\"你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少女的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嘶哑,却像只炸毛的猫儿般竖起全身防备。
\"我?\" 男人声音轻笑一声,笑声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寒意,听得人骨头缝都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