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古籍店的门时,手里还攥着那张刚改完的婚纱设计图。风铃晃了一下,发出轻脆的一声响。
江逾白抬头看我,笔停在流程单上,像是早料到我会来。
“你怎么定的这款式?”我把图纸拍在他面前的桌上,语气带着点故意的不满,“我昨天才说想改露背,你今天就让人做样衣了?”
他没急着解释,只是合上手边的文件夹,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草图。画面有点模糊,纸角卷着,像是随手拍的速写。
“一年前的今天,”他说,“你站在图书馆门口,跟我说想把婚礼办在这儿。那天你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沾了点墨水。”
我愣住。
他又滑动屏幕,一张接一张地翻。每张都是婚纱设计,有的画在便签纸上,有的写在航班登机牌背面,甚至还有几张是在会议纪要的空白处勾勒的。每张下面都标着日期,和一行小字——
“Lx会不会喜欢蝴蝶结?”
“她今天喝了奶茶,心情好,可以加点俏皮元素。”
“她说讨厌头纱太重,记下来。”
三百六十五张,整整一年。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最后一张图,正是我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份初稿。喉咙忽然有些发紧。
“所以……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是准备好,”他放下手机,声音很轻,“是每天都在假设你会点头。”
柜台后的老爷爷笑出声,慢悠悠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尺子:“这小子每周都来一趟,非要量店里的尺寸。我说没人结婚怎么量场地?他说,‘我在等她答应’。”
我转头看他,阳光从雕花窗棂斜照进来,落在他肩上。他站起身,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
“编号1997。”
我怔了下。
“我们第一次分到同班的年份。”他顿了顿,“短信草稿箱第1997条写着‘她今天笑了’,笔记本第1997页画的是你的侧脸。”
我没说话,心跳却乱了一拍。
他打开旁边的小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请柬,火漆印盖着一朵简化的玫瑰图案。封面是仿古纸纹,翻开后并列着我们的名字,右下角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1997-∞**
我盯着那串数字,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他把所有的开始,都藏进了这个编号里。
我低头,在请柬背面抽出一支笔,添了一行字:
“附录:江先生求婚失败记录 x1,被反求婚成功 x1。”
他朗笑出声,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没松开。
“那我申请再求一次婚?”
“不用。”我抽回手,却没走远,反而拿起另一张请柬,认真看了一会儿,“你从高一就开始追妻了,现在才准正式入职。”
他站在原地,眉眼舒展,像终于等到了某个早已注定的结果。
老爷爷咳嗽两声,把木盒推到我面前:“都弄好了,就差新娘点头。”
我伸手摸了摸火漆印上的玫瑰纹路,指尖微凉。
“其实……”我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软,“我可以再改改请柬 wording 吗?”
话出口才意识到说了什么。
江逾白立刻抓住机会:“你是说,愿意参与后续了?”
我瞪他一眼:“我是说,你写的‘执子之手’太老套了,能不能换个说法?”
“换什么?”
“比如……”我顿了顿,“‘从此跑步有人陪’?”
他失笑:“这是你最在意的部分?”
“还有食堂座位问题。”我一本正经,“以后我去打饭,你要提前占座,不准迟到超过三分钟。”
“成交。”他点头,“但有个条件。”
“你说。”
“以后晨跑路线由我定。”
“不行,我喜欢沿湖那条。”
“可我想带你去山顶看日出。”
“那就每周轮换。”
“加上早餐搭配也归我管。”
“凭什么?”
“因为我记得你不吃香菜,也知道你喜欢豆浆配葱油饼。”
我一时语塞。
他趁机靠近一步:“所以,林律师,这场谈判,你已经默认接受了吗?”
我没退,也没答,只把修改好的请柬轻轻放进木盒。
老爷爷在一旁摇头笑:“这家店开了三十年,头一回这么热闹。”
江逾白没回头,只低声说:“它等的人,终于来了。”
我看着盒子里那一叠请柬,忽然想到什么。
“等等。”我抽出一张,请柬背面还空着,“我们是不是该写个联合署名?”
“你想怎么写?”
我提笔写下:
**林溪 & 江逾白 联合声明:
本次人生重大资产重组,系双向奔赴,非单一收购行为。**
他看完笑得肩膀直抖:“这措辞,跟你在法庭上驳回并购案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我合上盒盖,“我要的不是谁娶谁,是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他静了几秒,忽然转身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牛皮信封。
“那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打开,是一份文件草案,标题写着《婚后生活运营方案》。
翻了几页,心跳又开始不稳。
里面有晨跑计划、共读书单、年度旅行安排,甚至还有“吵架后冷静期处理机制”和“节日惊喜轮值表”。
最后一页备注栏写着:
**目标:让林溪每一天都觉得,当初答应我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执行人:江逾白
启动时间:她点头那天。**
我抬起头,他正望着我,眼神认真得不像开玩笑。
“你连冷战预案都想好了?”
“嗯。”他点头,“上次你生气不理我三天,我写了二十三封道歉信,最后一篇才通过。”
“谁让你抄我作业还写错答案。”
“可你明明每次都借我笔记。”
“那是系统任务要求的好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挑眉:“哪个系统?”
我猛地闭嘴。
糟了,说漏了。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低笑一声:“所以……你每次主动跟我说话,是因为有任务?”
“也不是每次都靠任务!”我反驳,“后来都是我想说才说的!”
“比如?”
“比如……”我卡了一下,“比如我请你喝奶茶那次。”
“那天是你生日。”
“你怎么知道?”
“我查过课表。”他坦然,“你选修课登记表上写了出生日期,每年我都设提醒。”
我愣住。
“还有你丢了伞那次,我绕路送你回宿舍。”
“我知道,监控里看到你多走了二十分钟。”
“那你也看监控了?”
“我看的是你第二天早上有没有带伞。”他淡淡道,“连续三天都没带,所以我第四天直接买了把新的放你桌上。”
我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他走近一步,声音更低:“所以,就算真有个系统,我也认了。只要结果是你走向我。”
屋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动了桌上的请柬,边缘微微翘起。
老爷爷起身拿了块镇纸压住,嘀咕一句:“年轻人啊,谈个恋爱跟打仗似的,又是计划又是策略。”
我低头看着那份《婚后生活运营方案》,指尖慢慢抚过“启动时间”那一栏。
她点头那天。
而现在,我已经在这里,改着请柬,讨论晨跑路线,甚至开始规划“联合声明”的措辞。
我抬眼看向江逾白,他正安静地等我回应。
“方案可以保留。”我说,“但我要加入一条新条款。”
“你说。”
我提笔在空白处写下:
**第五条补充协议:禁止男主擅自制定过多计划,女主有权随时发起临时行动。**
写完抬头:“比如现在。”
他问:“你要做什么?”
我不答,只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动作很快,像怕被反悔。
他怔住,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深。
我退后半步,耳尖发烫:“这是我自定义的任务完成奖励。”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我拉进怀里。
“那我申请,把这条写进永久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