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深处,林木愈发幽密。积雪覆盖着崎岖的山径,马蹄踏上去,只留下浅坑,声音也被松软的雪层吸收了大半,四周静得只剩下风穿过枯枝的呜咽。
墨羽勒马停在一处相对开阔的缓坡上,身后是两名沉默如石的亲卫。她看似在欣赏雪景,实则耳廓微动,捕捉着远处细微的、不属于自然的声响。
“来了。”她轻声道,语气平淡无波。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便从两侧的树林中激射而出!他们身着灰褐色的劲装,与冬日的山色几乎融为一体,动作迅捷狠辣,手中钢刀在惨淡的天光下划出冰冷的弧线,直取墨羽及其亲卫的要害!
没有呼喝,没有叫阵,只有最纯粹的杀意。
墨羽眼底寒光一闪,甚至未曾拔剑,只是猛地一踹马镫,胯下战马灵性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踢向冲在最前的一名刺客面门!同时她腰肢一拧,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从马背上滑落,避开侧面劈来的刀锋,落地时足尖一点,已如鬼魅般贴近另一名刺客。
那刺客只觉眼前一花,持刀的手腕已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扣住,剧痛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尚未惨叫出声,墨羽的另一只手已并指如刀,精准地切在他的喉结上!
“咔嚓!”
轻微的脆响,那人眼珠暴突,软软倒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名亲卫也已与刺客缠斗在一起,他们虽是军中好手,擅长战阵搏杀,面对这些精通刺杀之术的江湖亡命徒,一时竟也落了下风,身上很快添了几道血痕。
墨羽看也未看那名倒地的刺客,身形再动,如同融入风中的影子,所过之处,必有一名刺客闷哼倒地。她没有使用大开大合的战场招式,出手尽是简洁致命的杀招,扭断脖颈,击碎心脉,刺穿太阳穴……效率高得令人胆寒。
她的动作并非全然的刚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雪地中跳着一支死亡的舞蹈。猩红的披风(她今日并未穿着)似乎无形地萦绕在她周身,为她平添几分妖异。
刺客头目眼见手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放倒,心中大骇。情报有误!这墨羽哪里只是个寻常武将,这身手,分明是顶尖的杀手路子!他不敢再迟疑,厉啸一声,手中淬毒的匕首化作一道乌光,直刺墨羽后心!
墨羽仿佛背后长眼,在匕首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匕首擦着她的肋下而过,划破了衣料。她顺势抓住对方持匕的手臂,借力向前一带,膝盖如同重锤,狠狠顶在对方的胸腹之间!
“噗!”
刺客头目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眼中有难以置信的惊惧。墨羽的手指已如铁钩般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死死按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
“赵覃派你来的?”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仿佛在询问今天的晚餐。
那头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满是怨毒,却咬紧牙关。
墨羽也不在意,手指微微用力,对方的脸色迅速由红转为青紫。“不说也无妨。”她凑近些许,气息喷在对方因窒息而扭曲的脸上,低语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想杀我,下次,记得派点像样的人来。还有,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动了我的人,这笔账,我会亲自去收。”
话音落下,她手指猛地收紧!
“咔嚓!”
刺客头目的脑袋歪向一边,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
墨羽松开手,任由尸体滑落在地,溅起一片雪沫。她掏出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些许血迹,仿佛刚才只是捻死了一只扰人的蚊虫。
两名亲卫身上带伤,气喘吁吁地解决了剩余的刺客,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再看向自家将军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中敬畏更深。
“收拾干净。”墨羽将染血的手帕丢在地上,声音淡漠,“把那个头目的脑袋,装起来。”
亲卫一愣:“将军,这是……”
“送礼,总要有个像样的包装。”墨羽翻身上马,眺望着神京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给咱们的承恩公,提个醒。”
寒风卷着血腥气,在山林中弥漫开来。
墨羽策马,缓缓而行,玄色身影在雪地中渐行渐远。
她的人?
方才那瞬间,她脑海中闪过的,竟是暖阁之中,江离芷那截白皙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
动了长公主,便是动了她墨羽的“持刀人”。
这笔账,自然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