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人潮水般涌入废弃仓库,迅速控制了局面。弗拉基米尔和他的残余手下被铐走,那枚璀璨的“星辰之泪”被小心地装入证物袋。
白飒揉着发麻的手腕,看着钻石被拿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折腾一晚上,就为这破石头。”
秋鹤梁整理着被扯乱的风衣领口,目光却追随着那颗钻石,眉头微蹙。弗拉基米尔被押走时那个嘲讽的笑,让她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浮现。
“不对劲。”她低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身旁的白飒。
白飒挑眉看她:“什么不对劲?人赃并获,板上钉钉。”
“太顺利了。”秋鹤梁抬眼,目光锐利,“弗拉基米尔最后的反应不对。他好像……并不真的在意钻石被抢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名技术科的警员匆匆跑来,脸色古怪地对带队警官低声报告:“头儿……刚初步检测了那颗钻石……折射率、导热性……好像……有点问题。”
警官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可能……可能是颗仿造得极好的高仿品!需要拿回去做进一步精密检测才能最终确定!”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在在场少数几个能听到的人耳边。
“什么?!”白飒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揪住那警员的衣领,“高仿?你他妈再说一遍?!”
秋鹤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果然!
所有线索瞬间在她脑中重新排列组合——庞夫人的额外委托、王振的轻易叛变、杀手灭口的果断、弗拉基米尔看似精妙实则漏洞不少的陷阱、以及他最后那抹笑……
“调虎离山。”秋鹤梁的声音冷得像冰,“真正的钻石,恐怕早就被转移了。今晚这一切,从阿强被灭口开始,或许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所有人注意力的障眼法!”
白飒松开警员,脸色铁青,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废弃的机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操!”
愤怒和一种被戏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们拼尽全力,甚至差点搭上性命,结果却扑向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假目标?
“庞夫人。”秋鹤梁突然吐出这个名字,“她和她的助理宋媛。给张猛汇款的是宋媛,但她代表的,未必是庞荣。”
白飒猛地看向她,眼神凶狠:“你是说……那个婆娘自己偷自己家的东西?为什么?”
“也许那本来就不是庞荣的,或者,有其他更复杂的利益关系。”秋鹤梁快速拿出手机,“我需要立刻核对庞夫人和宋媛最近的行程和资金流动,尤其是境外部分!”
“妈的!”白飒低吼一声,也立刻掏出手机,“我让人去盯死庞夫人和那个宋媛!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真货挖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之前那点脆弱的协约在共同的失败感和被激怒的好胜心下,瞬间变得牢固起来。她们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被同一个目标紧密捆绑——揪出幕后黑手,找回真正的星辰之泪,挽回这场被愚弄的败局!
警方也开始重新部署,重点转向庞夫人和宋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秋鹤梁调动所有资源,追踪资金链和通讯记录,像最精密的仪器解析着庞夫人每一个可疑的举动。
白飒则带人进行了几次极具压迫性的“拜访”,用她特有的方式施加压力,从庞家佣人、司机、乃至宋媛的社交圈中撬开缝隙。
压力之下,宋媛先顶不住了。
在白飒又一次“巧合”地在她常去的咖啡馆“偶遇”她,并“不经意”地提到某个海外账户和一张模糊的、她与某个国际珠宝掮客私下会面的监控截图后,宋媛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她哭喊着承认,是庞夫人指使她做的。庞夫人早已对庞荣不满,暗中转移资产,这颗“星辰之泪”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真品早已通过另一条秘密渠道送出了国境,今晚的交易根本就是个吸引火力的骗局。弗拉基米尔只是被利用来演这场戏的棋子之一。
真相大白。
当警方冲入庞夫人所在的私人会所时,她正悠闲地喝着红酒,看着电视上关于“警方神勇破获钻石大劫案”的初步报道,嘴角带着一丝矜持而冷漠的笑意。
直到手铐戴上她的手腕,那笑意才瞬间冻结,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灰败。
真正的“星辰之泪”在即将被运往港口的货轮集装箱里被截获。光芒依旧璀璨,却照见了人性深处更复杂的贪婪与背叛。
……
三天后,结案报告提交完毕。
傍晚,天色将暗未暗。
白飒靠在她的黑色机车旁,看着秋鹤梁从市局大楼里走出来。夕阳的金辉给她清冷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暖色。
“喂。”白飒喊了一声。
秋鹤梁停下脚步,看向她。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中似乎还有硝烟散尽后的味道,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经历了生死与共后的微妙张力。
“谢了。”白飒别开视线,有点别扭地开口,“最后要不是你盯着那婆娘的资金流,没那么快撬开宋媛的嘴。”
秋鹤梁静静地看着她,夕阳落在她眼底,缓和了那份一贯的清冷。“彼此。没有你的‘拜访’,她不会那么快崩溃。”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对抗,反而有种奇特的平静。
“喝一杯?”白飒忽然提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机车坐垫,“我知道有个地方,酒不错,也没那么多屁话。”
秋鹤梁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看白飒,又看了看天边那抹绚烂的晚霞。
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唇角。
“好。”
一个字,干净利落。
白飒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不再是那种带着挑衅和野性的笑,而是多了几分明朗。她扔给秋鹤梁一个头盔。
“抱紧点,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机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载着两人,汇入都市的车流灯火之中。
银鞍照夜,飒踏如流星。 鹤梁独立,烜赫于暗城。
争斗或许未曾止息,但有些东西,已然在硝烟、谜题与并肩作战中悄然改变。
路的尽头,不再是独行。
(第八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