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这天,荷塘落了今年的最后一场雪。枯荷覆雪如素笺,老槐树的枝桠托着雪团,“荷风传家”木牌上的铜钥匙裹着薄雪,却依旧能看清钥匙齿上的细痕——那是多年来与木箱锁孔磨合的印记,也是时光留下的温柔刻度。蓝承宇一早便带着蓝念安、蓝语棠在塘边扫雪,石案上的木箱擦得锃亮,里面新添了两样物件:一本烫金封面的《荷塘传》,还有一张“非遗传承基地”的牌匾照片。
“爹爹,这本书真的会让更多人知道太祖母的故事吗?”蓝语棠捧着《荷塘传》,手指轻轻划过封面上的荷塘插画——画里的她抱着木孔雀,站在满荷的塘边,蓝念安则在一旁翻看笔记本,背景里的“荷风传家”木牌清晰可见。蓝承宇点点头,翻开书的扉页,上面印着太祖母留下的字条:“唯牵挂与念想,能跨岁月,抵山河”,字迹温润,像是在与每一位读者轻声对话。
蓝念安则将“非遗传承基地”的牌匾照片夹进笔记本,照片里,陈爷爷站在牌匾下,手里举着新雕的芦苇木雕,身边围着村里的年轻人——上个月,芦苇编织与荷塘木雕正式获批非遗,文化馆还特意在村里设了传承基地,李老先生每月都会来授课,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跟着陈爷爷学木雕、跟着村里的妇女学编芦苇篮。
“姐姐,我们今天能去木工坊帮陈爷爷磨木头吗?”蓝语棠放下书,眼睛亮晶晶的。自从学了基础木雕,她每天都想去木工坊,手里的小木刀已经磨得光滑,还雕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莲蓬,被陈爷爷挂在了木工坊的墙上,说是“最有灵气的作品”。蓝念安笑着点头,她的笔记本里还夹着陈爷爷送的木雕工具图纸,准备寒假跟着学编芦苇篮,把荷塘的手艺都记在心里。
正说着,聂明玦的马车停在了塘边,车上装着满满的年货:腊鱼、腊肉、新磨的米粉,还有聂家祖母亲手做的八宝粥食材。“承宇兄,祖母说今天腊八,让大家一起喝粥热闹热闹!”聂明玦跳下车,手里还提着一个红布包,“对了,县里的商店说,咱们的荷塘木雕和芦苇篮卖得特别好,还收到了不少订单,年后咱们就能扩大手艺坊,让更多村民参与进来。”
蓝承宇接过年货,心里满是暖意。他想起年初去论坛时,还只是抱着“讲好故事”的初心,如今却收获了这么多——故事成书、手艺成非遗、村民能增收,这些都是太祖母当年种下芦苇时,或许未曾想到的“传承之果”。
午后,村民们陆续来到蓝家小院。陈爷爷带着年轻人在院里搭起灶台,煮着腊八粥,锅里的莲子、桂圆、红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飘满了整个村庄;村里的妇女们则围坐在桌边,手里编着芦苇篮,时不时教蓝念安编篮的技巧,指尖翻飞间,青绿色的芦苇叶渐渐成了篮底的模样;蓝语棠则带着村里的孩子,在院角的空地上堆雪人,雪人手里拿着她雕的小木莲蓬,头上还戴着用芦苇编的小帽子,活像个守护荷塘的小使者。
傍晚时分,腊八粥煮好了。大家围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聊着这一年的故事:从春天的莲芽破土,到夏天的论坛传声,再到秋天的莲子丰收、冬天的非遗获批,每一件事都像是发生在昨天,却又都成了木箱里珍贵的回忆。
“明年开春,咱们就在荷塘边修个小展厅吧!”聂明玦喝着粥,忽然提议,“把太祖母的银钗、芦苇篮,还有大家做的木雕、编的芦苇篮都放进去,再配上《荷塘传》里的故事,让来的客人能更直观地感受荷塘的传承。”
陈爷爷立刻点头:“好主意!我还能雕些荷塘四季的木雕,放在展厅里,让大家一看就知道,咱们的荷塘一年到头都是美的。”蓝念安也跟着说:“我可以把笔记本里的标本和画都做成展板,让大家看到荷塘每一天的变化。”
蓝承宇看着热闹的人群,忽然想起夜里常做的梦——梦里的太祖母站在荷塘边,笑着看着这一切,银钗在阳光下闪着光,身后的芦苇轻轻晃动。他知道,太祖母的牵挂从未离开,而是化作了塘边的每一株荷、每一块木雕、每一个人的笑容,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
夜深时,雪又悄悄落下。蓝承宇打开木箱,将今天的腊八节照片、聂明玦提议修展厅的手稿,还有蓝语棠堆雪人的小木莲蓬都放了进去。木箱里的物件已经堆得半满,每一件都带着时光的温度,像是一串长长的珍珠,串联起蓝家与荷塘的过往、现在与未来。
“爹爹,明年我们还会有新的故事吗?”蓝语棠趴在木箱边,眼里满是期待。蓝承宇摸着她的头,指着窗外的荷塘:“会的。你看,雪下的莲子在等春天,塘边的槐树在等新叶,我们的故事也会像这荷塘一样,一年又一年,永远有新的篇章。”
风穿过小院,带着粥的香气与雪的清冽,木箱上的铜钥匙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远处的钟声传来,清亮而悠长,像是在为这一年画上圆满的句号,也像是在为新的一年奏响序曲。
蓝承宇知道,荷塘的故事没有终点。未来的日子里,会有更多人来到这里,听太祖母的故事,学荷塘的手艺,把这份牵挂与坚守带回家;会有更多年轻人接过传承的接力棒,让芦苇继续在塘边生长,让木雕继续在手里绽放;会有更多春夏秋冬,见证着这片荷塘的生机与温暖。
而这满塘的荷,这棵老槐树,这只未上锁的木箱,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回忆与梦想,让荷风永远吹拂,让薪火永远相传,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知道——有些故事,永远不会落幕;有些牵挂,永远不会消散;有些传承,永远永续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