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不愧是钦天监。
半夜就下起雨来。
成前来回跑动，最后在上午十点前就把校正后的报纸样稿送出去了。
屋门大开着，雨丝细细密密的打在地面上。
细雨如烟。
小满把小桌子搬到门口，用手捧着脸坐着看雨。
芸娘给她泡了壶桂圆蜜枣茶。
甜丝丝的。
忽然从细雨里走来两个小姑娘。后面跟秦大管家和大少奶奶的奶娘。
一个叫素雨，十五岁，长相略清秀，稍有些瘦弱，是接替紫燕的活儿，在书房中侍候的。
另一个是大少奶奶房中的乐意的妹妹，叫如意。是来跟小满学习女师的。
如意今年十三，个头不高，圆嘟嘟的小脸，带着婴儿肥。不笑不说话。很是可爱。
“见过小满先生。”如意给她行了大礼。
小满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她拉着如意的手，带着她里里外外熟悉一下。
意外的发现，自己说的，她竟然都能理解。
“小满姐姐，我来之前，姐姐对我说了些这里的事。”如意面露紧张之色说，“姐姐不要嫌弃我蠢笨，我会好好学的。”
“你很好，这件事不难，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有足够的爱心就能做得好。”小满安慰她。
如意点点头。
“可识字。”小满问她。
“只念过三字经。”如意回道。
那够用了。小满心里满意。
大少奶奶真是会选人，这个年龄锻练锻练，学成了正好能照看她的孩子。
大少奶奶的奶娘看小满认真的和如意说话，全无敷衍之色，心中大石落地。
世人皆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好似小满不知。也许她知道，但她不在意。
小桃带着素雨告诉她规矩，素雨不同于紫燕的强势，温温柔柔的。
“这是原先紫燕的屋子，昨儿她的东西全收拾走了，你日后便住在这间吧。”小桃说。
大少奶奶的嬷嬷跟了进来，“小桃姑娘，如意日后也要在这个院中落脚，我看这屋子尚算宽敞，不若让如意搬到这里与素雨做个伴吧。”
秦大管家已经交待过了。
小桃点头，“嬷嬷安心，这间屋子住她们姐妹二人很是宽绰。在这里再添一张床，再去库房领一只箱笼也就齐全了。”
嬷嬷点了点头。
挑了许久才挑到一个合适的人，要安置好。
熟悉了环境后，两人便回去收拾东西，下午正式搬过来。
成前搬着一口大箱子，另一个小厮帮他打着伞。
“小满先生，报纸来了。”成前笑着说，“你快些看看。”
“报纸来喽。”秦荣搬着木箱子进了学堂。
今日下雨，先生早早回去了，留他们坐在此间，自行学习。
学子们百无聊赖，坐等吃饭。
付了钱的同窗，一听报纸来了，立时围了上来。
秦荣先细心用手绢把箱子上的水擦净，打开盖子，把一摞一摞分好的报纸拿了出来。
“哎，秦荣，你这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怕不是禁书吧。”一个同窗说。
朝廷已正式下旨禁了《水浒传》。
“孔三，你那双眼睛若是没用，便剜了去。这哪里写着那三个字了！”秦荣骂了一句。
秦荣斗嘴的功夫，一个昨日订了报纸的同窗已经开始看了。
他是个认真的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小福娃，“咦，这个小娃娃今日穿了裤子。唉，前面这是什么？”
“雨滴，这都看不出来。”另一个正在看的答他，随即疑道：“莫不是，这应对的是今日天气？”
“正是。后面的小孩叫小福娃，他今日穿上裤子了，说明今日凉爽些。要多穿些。”秦荣答了句，分发完了，拿起自己的那份看头版的头条。
越看越气。
另一位同窗已大声念出来，他的朗朗书声，吸引了其他没有报纸的同窗。
“世上竟有如此可恶之人。”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并未接触到过多的阴司，初闻这事皆义愤填膺。
“你们在说什么？让我看看可好。”
学堂里的人交互着看了。
“此人不下狱，天理难容。”
“也许是假的呢，这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怎知这就是真？”
“你糊涂，这桩桩件件的事，写得清楚明白，怎可能是乱写。你看下面那几处房产标示的清清楚楚。”
大家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秦荣，这是真的吗？”有人问秦荣。
“不会是乱写的。”秦荣摇头。
“我们去报官吧，放任不管，他不知道还要残害多少我大祁子民。”
“会有人管的。”秦荣说，秦翊、沈越哥哪盏灯都不大省油。
至多，今晚。该看到的人就都看到了。
不一时，这份报纸传阅了整个学堂。
“秦荣，那份报纸卖我一份可好？”
“秦荣，我要两份。你使人传话回去，让人送到我家去，我另外给你付钱。”
买了报纸的人也开了窍，“秦荣，你每日里只给我送一张便好，其他的给我送回家去，钱我另付。”
秦荣被团团围住，仿若过年时街头表演杂耍的猴子。
“咳。”秦荣抬手压了压，围着他的人暂时住了口，“我只有十份，再多没了。”
众人立时发出嘘声。
谁不知道这东西有了版，想刻印多少就有多少。
秦荣却笑而不语。
下午被同窗堵在茅房，“秦荣，你便卖我一份吧，我出十两银。”
秦荣磨了磨牙，闭着气离了这里。
“如何？但你得给我送一张，余的送我家去。”来人见他不为所动，加了码：“我看今日那报纸上画的脆皮蜜汁鸡挺不错，我找人去买了来与你吃，可行。”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便卖与你了，明日给你送。”秦荣点头。
同窗连连道谢。
晚上小满便收到了秦荣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