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程稍微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看着站在一旁的詹弘林:“弟弟,你是想一人睡一头,还是我们并排着睡?”
毕竟这是他的床,作为借住的人,肖程还是想要尊重一下主人的意见。
詹弘林也是第一次跟别人挤,而且这人还是城里人,他长这么大,连县城都没去过,他来的地方比县城还要远,还要大,他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可以。”
“那今晚咱们就一人睡一头,稍微宽敞一点。”肖程觉得,这样两人没有那么尴尬,“如果不舒服,我们明天再换。”
“行!都听你的。”詹弘林点点头,开始脱衣服上床睡觉。
肖程也躺了上去,按理说,今天先是坐船,又坐车,最后还走了俩小时,躺在床上应该是舒服的,可他不觉得。
床板很硬,感觉直接躺在了木板上;盖着的被子也很硬,一点也不柔软,还很重,这确定里面是棉絮吗?
枕头也很奇怪,移动一下还沙沙作响,摸起来一颗一颗的,詹弘林说是荞麦枕,他还是觉得很硬,睡不惯。
枕头上面的枕巾黄黄旧旧的,詹弘林说是干净的,可肖程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好似长久没人居住,或者衣物在柜子里放了很久的那种味道。
肖程睡在床上,感觉有虫子在身上爬,可是他实在太累了,没有精力管了,就这样吧!
咯咯咯~~
鸡叫了。
肖程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让他一阵恍惚,他转身朝里,准备再睡会儿,一双臭脚直直的杵在他面前,熏得他立马清醒。
他当即起身,坐在床沿观察整个房间。
昨天天太黑,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的行李也没有收拾,直接摊在柜子上。
整个屋子有些乱,他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
突然,一股清晨熟悉的感觉刺激他的神经,他赶紧起床穿鞋。
站在院坝的肖程有些迷茫,到底哪间屋子是厕所?他要憋不住了!!!
“肖程,你大清早站在那里干嘛呢?”詹春兰出门就看见肖程杵在院子里,双手捂住下腹,两脚还在来回踱步。
“詹春兰,你终于来了,厕所,我要上厕所!”肖程听见詹春兰的声音,宛如仙乐,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詹春兰的手,那紧握的力道,真实表达了他的急切之情!
“跟我来。”詹春兰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心想,终于来了,这乡下的第一关,不知道他会不会习惯呢?
肖程站在厕所门口,有些迈不动脚步:“你确定,这是厕所?”
“对呀,我确定以及肯定,这,就是厕所!”詹春兰远远站着,话语一字一句的传进他耳朵。
肖程望着眼前的厕所,他感觉,或许,不用上好像也可以?
“那……”肖程不死心,转过身恳切的望着詹春兰:“或许……你们村,还有别的厕所?”
“嗯~~”詹春兰摇头,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没有哦,每家都是一样的!”
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在香树大队,每家的厕所,都是猪圈,下面是粪坑,上面用木板或圆木放在上面,一根一根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拼在一起的,有的地方的缝隙宽一点,这就是上厕所的地方,
“现在条件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养猪的时候,人在上厕所,猪还会在身边来拱你,那可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詹春兰回想原主以前的记忆,也忍不住抖了抖,还好,她来的时候,已经不能个人养猪了。
“起码,你现在上厕所,里面是没有猪的。”
肖程无奈,只能咬牙走进去,他仔细的看着脚下的木板,走的胆战心惊,既要注意别踩到脏东西,又担心木板是否结实,心都是悬着的。
肖程蹲下了,没办法,人有三急,再能忍的人,也不能一直不上厕所。
他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目光坚定的平视前方,可……有时就是忍不住,不经意的低头,“哕~~~”
下面满坑的屎,上面还有白色的肥肥胖胖的蛆虫在蠕动。
“哕~~~”
他只有一个疑问:人为什么要上厕所?不能全都消化吗?
詹春兰也不管他,别看她刚刚说的很轻松,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她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风轻云淡的说出那些话的。
她回来不是来做客的,昨天太累了,徐凤莲和林红翠到底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晚上没有让她去照顾老太太。
不过,那也是她们最后的善心了:“谁让她爹妈不做人呢?宁愿让自己女儿回来照顾老太太,都舍不得那一点点钱,要怪,就要怪她的妈老汉!”
“奶奶~”詹春兰走进詹老太太的房间,大声打招呼,她怕老年人听不见。
詹老太太斜斜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面色红润,身材有些富态,完全没有一点农村老太太大病过后的虚弱。
她缓缓睁眼,浑浊的目光扫了詹春兰一眼,轻轻开口:“詹春兰呀?”
“嗯,是我。”詹春兰倒是不在意她的反应,反正这老太太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家里的女孩子,态度再差她都不会意外。
詹春兰上前给她理了理被子,顺手把床边的一些碗筷和水杯收拾一下:“早上想吃点啥?奶奶?”
“能吃什么哦?”老太太没好气的瘪瘪嘴,“我想吃龙肉,你帮我弄来嘛。”
“那我可做不到。”詹春兰也不生气,她回来又不是真的来做孝子贤孙来的,起身端了一盆水进来,把洗脸帕打湿,用力给老太太洗脸,再顺道把她手也擦两下,又端着脸盆出去倒水。
老太太以为詹春兰很快就回来,结果,她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她肚子都饿得打鼓了。
“哼,别以为躲着我就没办法了。”老太太顺手抄起放在床边的拐棍,就往门上敲,“咚!咚!咚!”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詹老头看着坐在火铺上慢条斯理喝稀饭的詹春兰,不悦的开口:“你奶奶叫你呢,还不进去看看?”
“没事儿,”詹春兰头也不抬,碗里的粥一直喝也不见少一点,“我奶她敲门的力气那么大,一听就很健康,不会有事儿的。”
“春兰!”“咚!”“春兰!”“咚!”
“噗呲,”詹春兰听见这二重奏,嘴里含着的粥直接就喷出来,跟前正燃烧的柴火,遇到水粥,一下子释放了很多烟灰,詹春兰抬头,就看见詹老头包着白帕子的头上……好吧……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肩头直接落了一层草木灰,白白的,像是掉落的头皮屑。
“噫~~~”被这个想象恶心到了,詹春兰打了个冷颤,低头准备继续喝粥,结果粥上面均匀的铺了一层灰。
“唉!这都是命。”詹春兰起身,把碗放在灶台上,又从碗柜里拿了个干净碗,然后,她犹豫了。
这粥还剩一大碗呢,直接倒了这不浪费了嘛,草木灰嘛,多干净的东西呀!
说干就干,詹春兰用筷子把粥上面的那层灰轻轻撇掉,也不用换碗,直接就端到老太太面前:
“奶奶,这是今早二婶做的早饭,您多少吃点。”
老太太看到眼前这碗稀粥就来气,她这都骨折了,还是每天稀粥野菜,找老大要了那么多钱,都不知道给我熬碗骨头汤喝!
“你放在那里,我现在喝不下去。”
她那么说,詹春兰也听话,干净利落的把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