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阳歌的决断
天狼部落的邀请,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汉部落的核心层中激起了层层波澜。了望塔的号角声犹在耳畔,苍牙一行人带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阳歌便再次召集了巫、岩灵、坚手、如石(已从鹿丘归来)以及几位主要长老,齐聚于最大的版筑屋内。
油灯的光芒将众人凝重而各异的神情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疑虑与谨慎交织的复杂气息。
“天狼人的邀请,大家都知道了。”阳歌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们的祭天大会和那达慕,是观察他们实力、了解他们习俗的绝佳机会。但同样,也可能是一场试探,甚至暗藏风险的‘鸿门宴’。”他用了只有自己能完全理解的典故,但“风险”二字,所有人都听懂了。
“去!为什么不去!”岩灵首先表态,她英气的眉毛扬起,带着战士特有的直率与好胜,“正好让他们看看,我们汉部落不仅有坚固的墙和好用的刀,也有不输草原勇士的胆气和武艺!他们的赛马、摔跤、射箭,我们未必就怕了!”她的话语代表了一部分渴望对外证明实力的声音。
然而,立刻就有长老表示反对。“太冒险了!”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连连摇头,“天狼人对我们的铁器,尤其是那钢刀,垂涎三尺。他们的大会必然聚集了众多部落精英,万一他们起了歹心,扣下我们的人强索技术,甚至以此要挟,我们派去的人岂不是羊入狼群?”他的担忧合情合理,代表了谨慎派的想法。
坚手摸着下巴,从工匠的角度提出疑问:“我们该展示多少?普通的铁器也就罢了,若是钢刀显露太多,会不会让他们更加觊觎,反而引来灾祸?可不展示实力,又容易被这些崇尚强者的草原人看轻,认为我们怯懦。”
如石刚刚汇报完鹿丘附近发现流民的情况,此刻更添一分警惕:“天狼部落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并不完全了解他们各支系的关系。冒然深入,情报不明,变数太大。”他的侦察本能让他对任何未知环境都保持高度戒备。
巫一直闭目倾听,此刻缓缓睁开眼,声音苍老而深邃:“福祸相依,危中藏机。拒绝,可能被视为怯弱,或失去结交强援的机会;前往,则需如履薄冰,既要展露锋芒,又需藏起要害。关键在于,如何去,谁去,以及……让他们看到什么。”
众人争论不休,各有道理。最终,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阳歌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阳歌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将众人的担忧、期待、勇气与谨慎都尽收心底。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果决的光芒。
“去!”他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不仅要去,还要堂堂正正地去,要让天狼人看到我们汉部落的武勇、秩序和智慧!”
他站起身,开始部署,条理清晰:“首先,展示实力要有分寸。我们会携带一批精良的铁制武器作为展示和礼物,包括——一把钢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连岩灵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阳歌抬手压下议论:“听我说完。这一把钢刀,是作为献给天狼兀术可汗的礼物,彰显我们的诚意和技艺,但仅此一把!同时,我们要带上我们最好的陶器、最柔软的棉布。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汉部落不仅善战,更善工善织,是一个既能打造神兵利刃,也能创造美好生活的文明之邦!武力与文明并举,方能真正赢得尊重,而非仅仅是畏惧。”
“其次,使团人选至关重要。”他目光如炬,点将道,“岩灵!你作为使团正使,代表汉部落的武勇与决心。你的任务是,若有竞技,不必畏缩,可择机参加,尤其是射箭,让他们看看汉部落复合弓的威力!但切记,你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使团安全,多看、多听、少说!”
“坚骨!”阳歌看向原奴隶领袖,“你作为副使。你熟悉外部落的心态,与天狼人打过交道,由你主要负责沟通交涉,观察他们的习俗,了解他们的需求。”
“绘!”阳歌点到了年轻的记录员,“你随队前往,用你的笔和画,记录下天狼部落的山川地形、营地布局、人口多寡、牲畜数量、武器装备一切你能看到的细节!你就是我们的眼睛!”
这个使团阵容,既考虑了武力威慑(岩灵),又考虑了外交沟通(坚骨),还兼顾了情报收集(绘),可谓用心良苦。
最后,阳歌看向众人,语气无比凝重:“此次前往,非为争勇斗狠,非为炫耀技术。目的在于:其一,示好与观察,摸清天狼部的真实实力与意图;其二,了解草原格局,看看除了天狼,是否还有其他势力;其三,也是最关键的,感受那位博巫对龙图腾的态度,探寻文明同源的蛛丝马迹。”
他特别再次叮嘱岩灵:“尤其是那位博巫,务必留意他的一切反应。多看、多听、少说,一切信息,回来再议。”
阳歌的决断,统筹了各方的意见,既有魄力又不失谨慎,目标明确,策略清晰。原本争论的众人渐渐平息下来,被他的思路所说服,心中反而生出一股豪情与期待。
“谨遵首领之命!”岩灵、坚骨、绘齐声应道,眼中燃烧着使命必达的火焰。
汉部落这艘刚刚历经风浪、正在加固自身的大船,在阳歌的掌舵下,决定扬起风帆,主动驶向那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草原之海。
第二百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