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西北来的风
就在汉部落沉浸于重建与技术突破带来的欣欣向荣之时,一阵凛冽的、来自西北方向的风,悄然而至。
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营地外围的哨塔刚刚换岗,了望的战士揉着惺忪睡眼,习惯性地扫视着远方灰蒙蒙的山林轮廓。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死死盯住西北方向那片稀疏林地的边缘。
几个几乎与灰褐色大地融为一体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疲惫却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踉跄而迅速地向着营地靠近。他们浑身沾满泥污,兽皮衣物多有破损,但那双眼睛,即使在远处,也能感受到如同被磨砺过的燧石般锐利而警惕的光芒。
“是如石队长!他们回来了!”哨兵终于辨认出来人,失声惊呼,立刻吹响了代表友方人员回归的号角。
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阳歌和岩灵几乎第一时间被惊动,快步冲出屋舍。营地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紧张地望向西北方。
很快,如石和他的四名队员被接应进了营地。他们几乎是瘫倒在地,接过族人递来的温水便大口灌下,喉咙里发出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显然经历了长时间的极限奔波和高度紧张。如石的状态稍好,但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那条狰狞的伤疤在疲惫的脸上显得更加醒目。他的目光在与阳歌对视的瞬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即又被浓重的凝重所取代。
“首领……”如石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回来了。”
“先休息,喝足水,吃点东西。”阳歌压下心中的急切,沉声命令道。他知道,能让如石这般模样的情报,绝非小事。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灌下肉汤,啃了些干粮,如石和小队成员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阳歌、岩灵、巫以及坚手等核心成员围坐在工坊区一角新起的火塘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如石身上。
如石深吸一口气,仿佛仍能感受到西北荒原上的凛冽寒风,他开始了汇报,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
“我们向西走了很远,比以往任何一次探索都远。穿过了密林,越过了荒芜的石山,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荒原和草甸。”他的眼神望向虚空,仿佛再次看到了那片辽阔而苍凉的土地。
“他们就在那里。但不是巨鹰那样的城邦,没有城墙,没有固定的房屋。”如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描述,“是帐篷,巨大的兽皮帐篷,白色的、褐色的,像蘑菇一样,一片连着一片,散布在河流和水源附近,范围极大,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们的人……很多,非常多。骑着马,行动像风一样快。”如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我们只能远远地趴在草稞里或者石缝里看,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放牧着大群的牲畜,主要是那种长毛的、耐寒的牛和羊,还有……马,非常多的马,几乎每个人都会骑马。”他补充道,“他们似乎也狩猎,我们看到有队伍拖着比人还大的野兽骨架回来,像是巨兽的骸骨。”
阳歌的眉头紧紧锁起:“他们的组织?图腾?”
“像是一个个大部落联合起来的联盟。”如石肯定地说,“不同的帐篷群有不同的标记,我们看到最多的图腾是狼,还有鹰、熊之类的猛兽。他们似乎有共同的首领,但我们离得太远,看不清。”
“装备呢?”岩灵更关心这个实际问题。
如石的脸色更加凝重:“很杂。大部分人用的是骨矛、骨箭,磨得很锋利。也有很好的石器。但……他们确实有青铜器,不多,主要集中在一些看起来像是头领或者精锐战士的人手里,主要是武器和饰物,做工比较粗犷,但绝对有。”
他深吸一口气:“而且,他们的战斗力……非常可怕。我们亲眼看到一小队大概十人的游骑,遭遇了一头落单的、体型巨大的凶暴野猪。他们甚至没有退缩,呼喝着分散包抄,骨箭精准地射向眼睛等薄弱处,投掷出的石索能轻易打断野猪的腿骨,最后那个佩戴青铜刀的战士冲上去,一刀就捅穿了野猪的脖子……配合默契,悍不畏死。”
工坊区一片寂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能想象出那副场景,也能感受到如石话语中那份沉重的压力。一个以游牧为生、崇拜猛兽、精通骑射、个体战斗力极强且拥有初步金属冶炼技术的庞大部落联盟!
这绝非巨鹰城邦那种可以凭借城墙和战术固守的敌人。他们来去如风,侵略如火,他们的疆域概念可能完全不同,他们的威胁方式也全然不同。
“他们发现你们了吗?”阳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如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主力部落没有。但我们撤离时,在石山区域,差点和一支他们的外围狩猎小队撞上。我们立刻执行您的命令,全力撤离,没有发生接触。但他们其中似乎有追踪高手,追了我们很久,直到我们进入密林深处才放弃。”
他补充了一个细节:“那个追踪者,看装扮像个少年,但他的眼神……像狼一样,鼻子不断翕动,好像能闻到我们的味道。非常难缠。”
情报汇报完毕,火塘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西北来的,不是温顺的暖风,而是夹杂着腥膻、野蛮与强大力量的凛冽寒风。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充满野性与不确定性的强大势力,终于露出了它模糊却令人心悸的一角。
汉部落刚刚稳固的西南后方,似乎迎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难以预测的北方邻居。
阳歌的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眼神深邃。他知道,汉部落的发展战略,必须因此而再次调整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