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黑潮压境
大河下游，巨鹰城邦的战争机器已然全速运转，其带来的震动，如同沉闷的雷声，沿着河道和大地，隐隐传向上游。
汉部落最前沿的哨塔上，负责了望的战士“鹰眼”猛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透过窥筒看到的景象。他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快！快发信号！最高警戒！”他声音嘶哑，几乎破音地对身旁的同伴吼道，手指颤抖地指向东南方向。
三支尾部绑着特殊红色草结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接连射向天空，划出三道刺眼的预警轨迹。这是代表最紧急敌情的信号——发现大规模敌军动向！
整个汉部落营地，瞬间被这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平静！
阳歌、岩灵、如石等人以最快速度冲上主了望台，夺过窥筒向下游望去。
只见远处通往巨鹰前哨站的山道以及更远处的河面上，黑压压的队伍如同迁徙的蚁群，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陆地上，是排列相对整齐的步兵方阵，青铜矛尖在阳光下反射出连绵的冷光，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移动的金属荆棘丛林。队列中夹杂着数量不少的弓箭手，以及一些由牲畜拖拽的、结构复杂的木质器械轮廓——那无疑是攻城锤和弩炮！
水面上，十余条大小不一的船只正逆流而上，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战舰，但明显经过了加固，船上站满了士兵，运载着大量物资。船队周围还有更多的小筏和舢板。
队伍的规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泽部落的进攻，甚至远超所有人的想象！目光所及，敌军先锋已然逼近前哨站，而后续部队仍在不断从地平线尽头冒出，仿佛没有尽头！
“至少……至少是前哨站驻军的五倍！不，可能十倍以上！”如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声音干涩，“他们动真格的了！这是要一举碾平我们！”
战争的乌云，以前所未有的具象化姿态，沉重地压在了每一个用窥筒观察的汉部落核心成员心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铁锈和血腥的预兆。
“终于……来了。”阳歌缓缓放下窥筒，脸上看不到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和早已预料到的凝重。他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望台：“敲响警钟！全部落，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按第一预案执行！”
“咚！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警钟声取代了竹哨，如同部落的心脏在疯狂搏动，传遍营地的每一个角落。这钟声意味着灭顶之灾般的危险已然逼近！
短暂的死寂之后，营地如同被点燃的蜂巢，瞬间爆发出极度紧张却有序的行动！
所有非战斗人员——老人、妇女、儿童——早已进行过演练。此刻，他们在指定人员的带领下，迅速而沉默地收拾起早已准备好的少量必需品，搀扶着老人，抱着幼儿，快速而有序地向营地后方预先勘探好的、更加隐蔽险要的 secondary 避难山洞转移。那里储存了部分粮食和清水，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快！快走！不要慌！跟上！” “阿妈，我扶着你！” “娃别哭，没事的，阿爹阿娘很快来接我们！”
压抑的催促声、孩子的哭泣声、沉重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悲壮和无奈。没有人想离开家园，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战场即将变成熔炉，他们留下只会成为战士们的软肋。
与此同时，战斗人员则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工坊区最后一批紧急锻造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钢制箭镞和枪头被迅速分发下去。战士们检查着自己的弓弦、刀鞘、皮甲，默默地将分到的钢制或铁制武器擦拭得更加锋利。
岩灵跃上高处，声音穿透喧嚣：“第一、第二战斗队，上外墙！弓箭手就位！第三队，守内墙缺口！第四队，机动预备！快！快！快！”
战士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加固过的木墙和新建的土石矮墙，依据早已分配好的防区，迅速进入战斗位置。一张张复合弓被拉开试弦，一捆捆箭矢被搬到垛口后方，滚木礌石被运上墙头。
坚手带着工匠们，将最后几台临时赶制出来的、结构简单的重型弩机（利用了水利技术和钢制簧片）推上预设的射击平台，调整着射击角度。
如石则将他手下最精锐的侦察兵撒了出去，如同幽灵般潜入营地外围的密林和河滩，他们的任务是拖延敌军先锋、侦查具体兵力配置、并尽可能制造混乱。
阳歌站立在营地中央的英灵柱下，这里是指挥的中心。他的目光扫过一片忙乱却透着决绝的营地，声音沉稳地发布着一道道命令：
“通知避难所，保持绝对静默，不得生火！” “检查所有水源，确保不被污染！” “点燃信号烽火，通知鹿丘部落！（如果他们还关注的话）” “告诉每一个人，汉部落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孩子！今天，要么让巨鹰的鲜血染红这片土地，要么我们所有人的名字，就刻在这根柱子上！”
他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力量，如同磐石般稳定着军心。
整个汉部落，变成了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堡垒。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来自工坊最后煅烧）、汗水、泥土以及一种极度压抑的紧张感。战士们紧握着武器，目光死死盯住下游的方向，等待着那黑色潮水最终漫过山脊的时刻。
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已然呼啸，吹得营地的旗帜猎猎作响，吹得每个人衣衫紧贴身体，吹得人心弦绷紧至极限。
远方，巨鹰军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低沉的号角声隐隐传来，如同巨兽的咆哮。
毁灭的风暴，正在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