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汉名初立
织贝部落带来的编织技艺,像春雨般悄然浸润着部落的生活。渔获因更坚韧的网而增多,人们开始尝试用更舒适的麻布替代部分兽皮,虽然粗糙,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部落里多了纺线的嗡嗡声和织机的哐当声,与小冶炼炉的叮当声、田野间的劳作声交织在一起,谱出一曲生机勃勃的生存乐章。
这日,巡逻队又带来了陌生人。这次来的几人,皮肤黝黑,手指关节粗大,带着满身的泥土气息和几个硕大的背篓。他们自称来自西方“筑穴部落”,擅长与泥土打交道,听闻此地强大且有大宗交易(指黑石、青铜器),特来用陶器交换盐和药物。
他们的首领是一位名叫夯的壮实汉子,言语木讷,但一说到他的陶器,眼睛就亮了。他小心翼翼地从背篓里取出几件陶器——不再是普通粗糙的陶罐,而是器壁更薄、形状更规整、甚至表面进行了抛光处理的黑陶和灰陶!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还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用湿土夯筑而成的方形小屋模型,虽然简陋,却结构清晰,甚至模拟了支撑梁柱!
“泽部落…也逼我们交最好的陶器,还要我们的人去给他们修地窖和炉子…”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恨意,“我们躲在山里,烧陶,也给人挖穴筑屋。”
通过夯的叙述和一些零散信息的拼凑,鱼牙部落和鳄部落的最终命运也得以清晰:他们的青壮和被俘的战士,大多在上次泽部落大军压境时就被充作奴工和炮灰,消耗殆尽,残余的老弱妇孺恐怕早已被彻底吞并,融入了泽部落的底层。而白纹部落,早在更早的连番打击下就已名存实亡,部分被阳歌部落吸收,其余早已星散不知所踪,彻底成为了历史。
阳歌的目光掠过那些精美的陶器和那小小的夯土模型,心中波澜再起。更好的陶器意味着更好的炊煮、储存;而夯土技术…眼前仿佛出现了更加坚固难以逾越的围墙、更能遮风挡雨的房屋、甚至更高效的黑石冶炼窑!
“你们的技术,对我们很重要。”阳歌开门见山,“盐和药,我们可以换。但我更希望,你们能留下。就像织贝部落一样,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这里需要你们的手艺,这里也能给你们泽部落给不了的安全和尊严。”
夯和他的族人愣住了,面面相觑。他们只想换点急需品,没想到会被直接邀请加入。他们看着眼前这个部落:忙碌但有序,有可怕的金属武器,也有新奇的编织物,人们脸上虽有疲惫,眼神却大多清亮有神采。对比泽部落的残酷压榨,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经过短暂的商议和鸦祭骨从旁协助的解释,筑穴部落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技术的价值,在这里得到了真正的尊重。
数日后,在一次规划新居住区和加固防御工地的集体劳作中,各部族人混在一起,黑石部落的、原龙图腾的、流民的、织贝的、 now 筑穴的…人们喊着不同的号子,却为了同一个目标挥洒汗水。
阳歌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这热火朝天、融合共进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责任感。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灌注了力量,传遍工地:
“各位兄弟姐妹!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过去和技艺!但我们如今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为同一个家园流汗!我们不再是分散的沙子,我们是捏合在一起的夯土,是拧在一起的绳索!”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沾满汗水和泥土的脸庞。
“我们需要一个名字!一个代表我们所有人、代表我们共同奋斗未来的名字!我们傍河而居,仰望星空,河汉璀璨,联结一体!我们更要扞卫这来之不易的家园!从今天起,我们的部落,就叫——‘汉’!”
“汉…”
人们低声重复着这个音节简单却意义非凡的字眼。
“好!”
“汉部落!”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很快,赞同的呼声此起彼伏,最终汇成一片:“汉!汉!汉!”
旧的部落名称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化入了血脉,成为了彼此区分来源的标记,有的谐音为“姓”:最初信仰龙图腾的核心族人,多以“龙”或“陇”为记;黑石部落的人,多以“石”为记;织贝部落,多以“织”或“芷”为记;新加入的筑穴部落,则多以“筑”或“竺”为记…这些标记,记录着来路,也昭示着融合。
岩灵在人群中,看着高地上那个振臂一呼、众人景从的身影,心脏怦怦直跳。他为部落命名的时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她看到小纺也仰望着阳歌,眼中满是钦佩。一丝微涩掠过心头,但当她看到阳歌布置完任务,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询问防御工事的情况时,那点微涩又很快被一种坚实的信任取代。他是首领,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整个部落的安危,而自己,是他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实的盾。
文明的火焰,因不断加入的新柴而越烧越旺。“汉”之名,如同一个初生的烙印,刻在了这片莽荒的土地上。它意味着传承,也意味着全新的开始。
远方,泽部落的新头领终于勉强整合了内部力量,新的仇恨与贪婪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这条日益兴旺的河谷。风暴在积蓄,但新生的“汉”部落,骨骼正日渐坚韧。
(第七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