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老人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林昊与苏星河的耳中。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扫着地,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仿佛能穿透隐匿法术,直视二人的神魂。
林昊与苏星河心中俱是一凛。他们对自己的隐匿手段极有信心,即便是化神修士,若非刻意探查,也难以发现。但这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不仅轻易识破了他们的行藏,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并非来自修为的威压,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和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广场中央的混战仍在继续,轰鸣声、喊杀声震耳欲聋,但在这丹室侧面的阴影角落里,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地。
林昊知道无法再隐藏,与苏星河对视一眼,撤去了隐匿法术,显出身形。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道:“晚辈林昊(苏星河),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在此,多有冒犯。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停下扫地的动作,将扫帚靠在墙边,缓缓直起腰。虽然他身形依旧佝偻,但那股平凡的气息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凝。他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林昊二人,尤其是在林昊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名字……太久远了,早已忘却。”老人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你们可以叫我‘守拙’。奉丹祖遗命,在此看守丹室,已不知多少岁月。”
“丹祖遗命?守拙前辈?”林昊心中震动。丹祖,那恐怕是上古丹鼎仙宗的开创者,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传说人物!这老人自称奉丹祖遗命守门,其存在的岁月之久,简直难以想象!他绝非寻常修士,很可能是上古遗留的某种存在,或许是傀儡,或许是灵体,甚至可能是……一道执念!
“前辈守在此处,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丹室吗?”苏星河谨慎地问道。
守拙老人摇了摇头:“非也。丹祖留有遗训,丹室乃传承之地,有缘者皆可入内,但需通过考验。”他指了指广场上混乱的战团,“似他们那般,只知一味强攻,心生贪念,纵然轰开大门,也得不到真正的传承,反而会触发绝杀禁制,形神俱灭。”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昊身上,带着一丝审视:“而你二人,气息纯净,尤其是你,年轻人……你的身上,有故人的味道。”
林昊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人?前辈何出此言?”
守拙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向丹室大门上那个巨大的丹炉图案:“欲入此门,需明丹心。你们可知,何为丹心?”
林昊沉吟片刻,朗声道:“丹者,调和阴阳,逆转生死。丹心,当是济世之心,是创造之心,是于毁灭中寻求新生之心。”这是他结合自身混沌之道与丹道感悟的理解。
苏星河亦开口道:“光暗轮转,生死相依。丹心亦是平衡之心,是洞察万物本质之心。”
守拙老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不错,虽不尽全,已得皮毛。比外面那些只知争抢的蠢货强多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考验很简单。老夫会引动丹室大门的一丝本源丹火,你们需以自身丹道感悟与之共鸣,若能引动丹火显化‘生灵之象’,便算通过,可安然入内。若不能,或心生邪念,丹火反噬,轻则重伤,重则……身死道消。”
他看向林昊:“年轻人,你可敢一试?”
广场上的战斗越发激烈,金煞似乎动用了某种秘法,浑身金光暴涨,攻势狂猛,将天剑宗的剑阵逼得节节后退。玄冥教和百花宫的人也各施手段,试图趁乱靠近大门。时间紧迫!
林昊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有何不敢!请前辈施法!”
“好!”守拙老人点头,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丹室大门之上。
嗡!
大门上的丹炉图案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被攻击时爆发的七彩霞光,而是浮现出一缕凝练无比、呈现出混沌色泽的火焰!这火焰看似微弱,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与创造之力,仿佛能孕育万物!
“去!”守拙老人屈指一弹,那缕混沌丹火轻飘飘地飞向林昊。
丹火临体,林昊顿时感到一股浩瀚无比的意志涌入心神!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拷问,直指他的道心本源!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穷景象:灵药在火中枯萎又重生,丹药在鼎内由死寂化为灵动的全过程,宇宙星辰的生灭轮转……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的混沌元婴猛然震动,怀中的神鼎虚影发出欢快的嗡鸣,对那缕混沌丹火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与亲近之感!
林昊福至心灵,并未刻意去抵抗或引导,而是彻底放开心神,将自身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对生命创造的感悟,以及对药王鼎那份共生守护的意志,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他的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淡淡的玄黄光泽,一股孕育万物、包容天地的意境弥漫开来。
那缕混沌丹火感受到这股意境,如同游子归家,发出愉悦的颤鸣,猛地投入林昊的玄黄光泽之中!下一刻,火焰形态一变,竟化作一株幼苗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开花结果、最终化作种子回归大地的完整生命轮回景象!
“生灵之象!竟是最高等的‘轮回生灵之象’!”守拙老人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之色,“好!好!好!果然是故人之后!丹祖传承,合该为你所得!”
他大手一挥,沉重的丹室大门,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更加精纯古老、蕴含着无尽丹道奥秘的气息,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速进!”守拙老人催促道。
“星河,走!”林昊拉住苏星河的手,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在广场上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瞬间没入那开启的门缝之内!
“什么人?!”
“大门怎么开了?!”
“拦住他们!”
金煞、青衫老者等人又惊又怒,纷纷罢手,想要冲过来,但丹室大门在林昊二人进入后,便迅速闭合,再次变得坚不可摧!
守拙老人看着闭合的大门,又看了看外面气急败坏的众人,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扫帚,慢吞吞地扫起地来,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机缘已定,强求无益。”
他的身影在阴影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广场上一群面面相觑、怒火中烧的各方势力修士。
而林昊与苏星河,则已踏入了百草丹室,这座尘封了无数岁月的上古丹道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