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沉闷如惊雷、却又截然不同的巨响,猛地从舰队前方炸开!不是风暴的咆哮,不是巨浪的拍击,而是一种带着强烈破坏意味的、撕裂性的轰鸣!
伴随着巨响,一道混杂着火光、浓烟和破碎木屑的水柱,在前锋“沧溟号”的船尾位置冲天而起!
“水雷!是水雷!沧溟号触雷了!”章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从桅杆顶端嘶声传来,甚至压过了那爆炸的余音。
整个昆仑号瞬间被一股寒意笼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
只见前方的沧溟号,船尾被炸开一个狰狞的巨大窟窿,海水正疯狂地倒灌而入。船体严重倾斜,受损部位的火焰在海风中顽强地燃烧着,浓烟滚滚。隐约可见甲板上人影慌乱,受伤士兵的惨叫声和同伴的呼喊声随风飘来。
“救人!快靠过去救人!”周市目眦欲裂,粗布战衣下的肌肉瞬间绷紧,恨不得立刻跳过去。
“不行!不能靠近!”王离的怒吼声如同炸雷,他所在的“奔雷号”快船就在沧溟号附近,赤铜色战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水底下还有!到处都是绳子!碰到就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仔细看去,才能发现海面上漂浮着许多不起眼的、伪装成漂流物或海藻团的“空心椰子壳”,它们被一根根近乎透明的、坚韧的绳索连接着,另一端则固定在暗礁或深水重物上。这些简陋却恶毒的设备,如同潜伏在水下的毒蛇,封锁了通往西昆仑的必经之路。
“是异域部族的陷阱!”韩章脸色凝重,月白色锦袍在海风中拂动,“他们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们的‘圣地’,或者说,阻止任何人接近‘卷九’!”
“沧溟号情况如何?”嬴政的声音在舰桥响起,依旧平稳,但那摩挲着星纹令牌的指尖,微微收紧。他玄色金纹的身影立在观察窗前,深邃的目光穿透距离,精准地落在倾覆的沧溟号和那些漂浮的致命椰子壳上。
“船尾结构严重损毁,进水迅猛,弃船已是必然!至少有十余名士兵落水,伤亡不明!”章邯语速极快地汇报,银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左手玄铁令旗已然举起,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王离!”嬴政的声音透过传声装置,清晰传入前方。
“末将在!”王离的回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决绝。
“我给你权限,沧溟号……可弃。但人,必须给我救回来!清理出一条安全水道!”
“遵命!”
王离没有任何犹豫。他深知此刻分秒必争。他指挥着“奔雷号”和另外几艘救援小船,冒险在雷区边缘穿梭。
“用长杆钩!小心勾住那些绳索!慢!一定要慢!”王离亲自操起一根长长的、顶端带有铁钩的竹竿,屏住呼吸,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仪式,将钩子缓缓探入水中,精准地勾住一根连接水雷的透明绳索。
“拉!往那边无人海域拉!快!”
在他的指挥下,水手们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长杆,将一枚被勾住的水雷缓缓拖离舰队航线,引向远处。
“轰!”
又是一声巨响,水雷在安全距离被成功诱爆,掀起巨大的浪花。
这只是开始。水雷分布密集,清理工作缓慢而危险。
与此同时,昆仑号的甲板上也已忙碌起来。章邯迅速组织起医疗队伍,云芷提着药箱,浅绿色襦裙在硝烟和忙乱中穿梭,药箱上的铜铃急促作响。她蹲在临时安置的伤员身边,快速检查伤势,清理嵌入的木屑,用止血草药和绷带进行紧急处理,动作轻柔却无比迅捷。“坚持住,没事的……”她低声安慰着因疼痛而呻吟的士兵。
司马欣则如同冰冷的磐石,墨色官服下的“拘魂链”握在手中。他亲自看管着几名在爆炸后被俘的、皮肤黝黑、穿着怪异兽皮的异域排雷兵——他们本是负责维护水雷阵的,被王离顺手擒了回来。司马欣的眼神像淬了冰,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用生硬的异域方言逼问,配合着锁链偶尔的摩擦声,给予着强大的心理压力:“说!剩下的水雷,主要分布在哪些区域?有没有安全通道?”
就在王离带队艰难清理,进展缓慢之时,公输墨轩如同旋风般从工坊冲了上来,他青色短打的口袋里塞满了零件,脸上带着兴奋的光芒。
“首席!有办法了!给我一艘小船,我能改装成‘排雷机关船’!”
嬴政目光扫过他:“需要什么?”
“基础的驱动核心,加上我库存的机械臂和防护钢板!最多一个时辰!”公输墨轩语速极快。
“准!公输般,全力配合他!”
“是!”老匠师公输般立刻应下。
一个时辰后,一艘模样怪异的小船被放下水。它船首加装了两支可以灵活伸缩、前端带有切割刃和抓钩的金属机械臂,船身关键部位覆盖着加固的钢板。公输墨轩亲自驾驶,如同一个水上的钢铁蜘蛛,灵巧地驶入雷区。
机械臂精准地找到绳索,切割刃高速旋转,轻易斩断连接;或是用抓钩直接抓住水雷本体,远远抛开引爆。效率远比人工长杆钩要高得多,而且安全性大增。
“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在远离舰队的地方响起,代表着水道正在被一寸寸地清理出来。
嬴政始终站在昆仑号船头,玄色身影在远方不断腾起的爆炸水柱映衬下,显得愈发挺拔。海风吹动他玉冠下的发丝,腰间轩辕剑的北斗星纹在爆炸的火光中若隐若现。
章邯处理完伤员安置,走到他身后,看着前方那险象环生的排雷作业,沉声道:“首席,这些异域部族,为了阻止我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恶毒陷阱,前所未见。”
嬴政的目光依旧锁定着前方,看着公输墨轩的机关船在爆炸的间隙中穿梭,看着王离带队救起最后一名落水的沧溟号船员,看着那艘曾经的前锋船缓缓沉入海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们怕了。”嬴政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能穿透爆炸声的力量。
章邯一怔。
嬴政微微侧首,眼底那丝提及星纹时的灼热,在此刻仿佛被远处的火光点燃,变得更加炽亮。
“这些陷阱,这些用最简陋材料制造的、却充满绝望意味的防御……”
“正是他们恐惧的证明。”
“他们恐惧我们拿到‘卷九’,恐惧星纹的力量被华夏联邦真正理解和运用。”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并非喜悦,而是一种面对挑战的绝对自信。
“这条路,我们走得越难,遇到的阻碍越疯狂……”
“就越证明,”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如同金石交击,清晰地回荡在船头:
“我们走对了!”
“星纹所指引的终点,值得他们用尽一切来守护,”
“也值得我们,付出一切去抵达!”
他的话语,如同在沉闷的爆炸声中投入了一颗定心丸。原本因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沧溟号的损失而有些低落的士气,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是啊,如果目标无足轻重,敌人又何须如此疯狂阻拦?
章邯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明白了,首席。我立刻去重整队形,等待水道畅通,随时准备继续前进。”
嬴政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逐渐被清理出来的、通往西昆仑的海路,投向那未知的、充满挑战的远方。
远处的爆炸声,此刻听来,不再仅仅是死亡的威胁,更像是通往最终目标的、一道道被强行轰开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