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军械不翼而飞……看守军吏全部中毒身亡……”
度支司衙署内,萧何带来的噩耗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的联盟核心心头。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窗外渐渐平息的零星喊杀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刘邦脸上的“悲悯”瞬间僵住,小眼睛瞪得溜圆,失声道:“三成?!他娘的!那可是能装备上万人的家伙!怎么会……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没了?!”
张良羽扇停滞,面色凝重如水,他立刻看向萧何:“萧尚书,是哪两处武库?位置可否与您之前发现的乱党分布规律有所关联?”
萧何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指颤抖着点向地图上两个被他用朱砂圈出的点:“正是此处,和此处。它们与我之前勾勒出的几条可疑线路,都有交汇!看守军吏皆是中毒,说明是内部人所为,且计划周密,在我们察觉并开始核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转移和灭口!”
“内部人……”张良咀嚼着这三个字,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最终与匆匆赶来的范增视线相遇。两位智者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东海商会渗透之深,竟已到了联盟的武库核心!这些失踪的军械,若是落入城外那支打着“韩”字旗的军队手中,或是被商会用于下一波更猛烈的袭击……
“必须立刻彻查所有武库!尤其是那些上报了‘待检修’军械的!”范增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萧尚书,请你立刻列出所有可疑武库清单,由大元帅派兵,黑冰台协同,逐一开库核验!同时,所有与武库管理有关的吏员,全部隔离审查!”
“已经……在做了。”萧何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动作却毫不迟缓,迅速铺开新的竹简,开始书写名单和命令。他知道,每拖延一刻,危险就增大一分。
消息很快传到了刚刚结束短暂“汇合”的嬴政和项羽耳中。
“混账!!!”项羽的怒吼声几乎掀翻了临时充作指挥所的一处官署屋顶,他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旁边的立柱上,留下深深的鞭痕,“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盗取军械!查!给朕一查到底!凡是涉案者,诛其三族!”
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重瞳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军械,是军队的命脉,盗取军械,无异于直接向他这帝国大元帅挑衅!
“龙且!持朕令牌,调遣最可靠的亲军,配合萧何的名单,给朕把那些武库翻个底朝天!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诺!”龙且领命,杀气腾腾而去。
嬴政相比项羽的暴怒,显得异常冷静,但那冰冷的眼神深处,是同样汹涌的杀意。他没有阻止项羽的雷霆手段,此刻,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
“蒙坚。”他唤来已奉命赶回的蒙坚。
“臣在。”
“你亲自带一队‘玄鸟’,重点核查看守军吏中毒的细节,搜寻一切可能遗留的线索,尤其是……与观星台地下那些符号、或者与东海商会惯用手法相关的痕迹。”
“诺!”
“另外,”嬴政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侍立一旁的典客尚书张良,“子房,城东那支‘韩’军,可有新消息?”
张良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回陛下,派去的斥候回报,那支军队约五千人,装备……颇为杂乱,但阵型严整,不似乌合之众。他们已在城外二十里处扎营,并未继续前进,也未打出任何交涉旗号,行为……十分诡异。臣已动用所有关系探查其来历,但目前尚无确切消息。旧韩贵族中,有能力组织起如此规模军队的,屈指可数,臣已派人秘密联系,但……情况不明。”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还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他隐隐觉得,城内军械失窃与城外不明军队,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刘邦眼珠一转,忽然凑到张良身边,压低声音道:“子房,你说……这会不会是……咱们的机会?”
张良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刘邦搓着手,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你看啊,现在城内乱刚平,军械又丢了,霸王和秦王肯定焦头烂额。城外面那支军队,不管是不是真的韩军,总得有人去交涉吧?这活儿……危险是危险了点,但要是办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也能让咱们汉系在联盟里多几分说话的底气不是?”
张良瞬间明白了刘邦的打算——他想主动请缨,去接触那支危险的“韩”军,以此攫取政治资本和谈判主动权。这无异于火中取栗!
“沛公!不可!”张良立刻劝阻,“对方来历不明,意图不清,极度危险!您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此事当由霸王或陛下定夺,派遣使者即可。”
刘邦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派使者?哪有俺亲自去显得有诚意?再说了,富贵险中求嘛……”
就在这时,项羽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刘邦!你在那里嘀咕什么?!若有破敌良策,速速道来!若是只想保存实力,耍弄心机,休怪朕军法无情!”
刘邦被项羽那充满杀气的目光一瞪,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堆起笑脸:“霸王误会!误会了!俺是在跟子房商量,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查清那城外军队的底细,为霸王分忧呢!”
项羽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而与范增、嬴政继续商议如何应对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
这个小插曲,虽未掀起太大波澜,却让张良心中警铃大作。联盟初立,根基未稳,外部强敌环伺,内部却已是暗流涌动,各怀心思。沛公的急于表现,霸王的猜忌与霸道,陛下(嬴政)的深不可测……这一切,都让未来的道路充满了变数。
在嬴政和项羽的共同命令下,一场针对内部武库和吏员的大清查迅速展开。楚军精锐和黑冰台高手同时出动,效率极高。
然而,结果却令人更加心惊。除了最初发现的那两处武库,竟然又陆续查出了三处存在类似问题的仓库!失踪的军械总量,远远超出了最初的估计!而且,所有涉案的看守军吏,无一例外,全部离奇死亡,或是中毒,或是“自尽”,线索几乎全部中断。对手的狠辣与周密,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蒙坚那边带来了一个关键发现。
“陛下,”蒙坚风尘仆仆地赶来,手中捧着一个用丝绸小心包裹的物事,“在一名中毒身亡的武库副尉家中隐秘处,搜出了这个。”
他展开丝绸,里面是一枚做工极其精巧的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复杂的云纹,背面则是一个清晰的篆字——“巿”!
不是之前发现的逆鳞符牌,而是直接刻有“徐巿”之“巿”字的令牌!这几乎是在公然宣告,这一切,就是新一代东海商会首领所为!
“此外,”蒙坚继续道,“根据对几名死亡军吏社会关系的排查,发现他们近期都曾与一个自称来自‘齐地’的盐商有过接触。那盐商在事发后,已不知所踪。”
“齐地盐商……”嬴政重复着,眼中寒光闪烁。齐地,正是东海商会传统势力范围。
而与此同时,城外的“韩”军大营,终于有了动静。一名骑士打着白旗,来到咸阳城下,送来了一封……措辞极其傲慢的“劝降书”!
劝降书并非写给联盟,而是直接写给“帝国大元帅项羽”和“文明守护者嬴政”。信中斥责他们“僭越称尊”,“祸乱天下”,并以“兴复韩国,还于旧都”为名,要求他们立刻解散联盟,退出关中,否则“天兵一到,玉石俱焚”!落款是——“韩王信”!
韩王信?!
一个早已在战乱中湮没无闻的名字!
当这封荒谬而充满挑衅的“劝降书”被呈送到嬴政、项羽、范增、张良等人面前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韩王信……”范增捻着胡须,昏花的老眼中满是疑惑,“据老夫所知,此人虽为韩襄王庶孙,但素无大志,才能平庸,在旧韩贵族中亦无甚威望……他何时有了如此胆魄和实力?竟敢率五千兵马,来叩咸阳之门?”
张良看着那熟悉的“韩”字旗号和“韩王信”的落款,心中疑云更甚。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旧韩贵族的情况,韩王信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事情。
嬴政与项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
这绝不是什么“兴复韩国”的义举。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一个巨大的阴谋!
真正的“韩王信”背后,站着的是谁?
他送来这封劝降书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挑衅吗?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吸引他们所有注意力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