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控制中心里，人员已经散去，只剩下袁朗和林锋。
袁朗没有说话，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林锋面前，将那张泛黄的照片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他静静地看着林锋，眼神深邃。
林锋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他没有躲闪，迎着袁朗的目光。
过了许久，袁朗才缓缓开口。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林锋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好奇你是怎么救活赵卫国的，也不好奇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那些是结果，我会去查。』
袁朗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压迫感。
『我只好奇一件事，林锋。』
他盯着林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越我们认知范围的力量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林锋思考的时间，然后，他抛出了那个真正的问题。
『比如……一个能让你变强的声音？』
林锋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无数念头填满。
他知道，这是他穿越以来，面临的最大的一次危机，也是最大的一次博弈。对手是袁朗，这个国家最顶尖的特种部队指挥官，一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男人。
任何一句谎言，都可能被他瞬间识破。
而全盘托出，更是自寻死路。
林锋的沉默在袁朗的预料之中。
袁朗没有催促，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从你新兵连开始，我就在关注你。草原五班修路，演习场上单枪匹马端掉一个排，再到后来老A选拔，以及之后的所有任务。』
『你的成长速度，不正常。』袁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非常不正常。一个人的天赋再高，也需要时间去沉淀，去学习。而你，跳过了这个过程。你掌握的很多技能，像是凭空出现在你脑子里一样。』
林锋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袁朗不是在诈他，而是真的掌握了足够多的细节。
『在南境丛林，你独自一人规避了所有的监控和陷阱，找到了对方的指挥部。那份对战场的嗅觉，已经不是天赋能解释的了。』
『在雪域高原，你预判了雪崩，救了整个小队。齐桓后来在报告里写，那种预判，像是神启。』
袁朗的目光变得锐利。
『而今天，你进入了一个植物人三十年的精神世界，把他拉了回来，还带出了一件物理实体。林锋，现在，你还要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天赋异禀，运气好吗？』
林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袁朗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稳。
『报告。』
袁朗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但我相信，有些东西，科学暂时无法解释。』林锋斟酌着每一个字，『队长，你问我，相不相信有一种能让我变强的声音。』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却又无法被轻易否定的答案。
『我相信。』
袁朗的眉毛微微挑起，示意他继续。
『每一个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士兵，都会听到声音。』林锋的眼神变得悠远，『有时候，是子弹划过耳边的呼啸；有时候，是战友临死前的嘱托；有时候，是自己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擂鼓声。』
『这些声音，会刻进骨子里。在下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它们会提醒你，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有人把这叫做直觉，有人把它叫做战场第六感。』
林锋看着袁朗，语气变得郑重。
『我把它叫做……信念。』
『我的信念告诉我，我必须变强，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才能完成我的使命。这个信念，就是那个声音。它日日夜夜地鞭策我，让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番话，半真半假。他将系统的存在，偷换概念，解释成了一种唯心的、属于士兵的意志力量。
袁朗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控制中心里，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许久，袁朗才笑了笑，那笑容里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信念？很好的解释。』他拿起桌上的照片，『那么，这个信念，还把这张照片交给了你？』
『我不知道。』林锋回答得很快，『在那个世界里，我所有的感知都是混乱的。我只记得，在最后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把这个东西塞进了我手里。等我醒来，它就在了。』
袁朗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他站起身，走到林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林锋。你的回答，我收下了。』
他话锋一转。
『不管那个声音是信念，还是别的什么。它让你拥有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现在，国家需要这份能力。』
袁朗的表情严肃起来。
『从现在起，你被任命为“獠牙”行动的特别顾问。你拥有查阅此次行动相关机密档案的权限，直接对我负责。』
他看着林锋。
『这是命令。也是……考验。我不管你身体里藏着什么秘密，只要你的力量，是为了这个国家，我就可以给你最大的空间。』
『但是……』袁朗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有任何异动，我会亲手……清除你。』
林锋立正，敬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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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队医疗中心。
几位军区最顶尖的医学专家，正围着一份刚刚出炉的体检报告，脸上的表情混杂着迷惑、兴奋与不敢置信。
『这……这不符合生物学常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指着报告上的细胞活性图谱，手都在抖，『赵卫国同志的身体机能，各项指标，都恢复到了三十年前他受伤前的巅峰状态！不，甚至……还要更强！』
另一位专家扶了扶眼镜，接口道：『你们看这里，他的端粒长度，几乎没有损耗。这意味着，从生理学角度讲，他在这三十年里，几乎没有衰老！他的细胞，表现出了一种超常的活性，新陈代谢速度是正常人的1.5倍！』
『怪物……这简直就是个怪物！』
高城站在隔离观察室外，听着专家们的讨论，内心同样翻江倒海。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赵卫国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正坐在床边，慢慢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脚，适应这具“崭新”的身体。
三十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眼神里那份看透世事的沧桑。
高城推门走了进去。
『老班长。』
赵卫国抬起头，看到是高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坐。』
高城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赵卫国先开了口。
『我躺了多久？』
『整整三十年。』高城的喉咙有些发干。
『三十年……』赵卫国喃喃自语，『钢七连……还在吗？』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高城的眼圈红了。
『在！番号没了，但魂还在！』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磨得有些发亮的徽章，放在赵卫国的手心。
那是钢七连的连徽。
『老班长，你走之后，七连接连打了好几场硬仗，立了不少功。后来部队改革，连队……改编了。』
高城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弟兄们把连旗降下来，哭得跟一群孩子一样。我当时就发誓，只要我高城还在一天，钢七\"连的魂，就散不了！』
赵卫国紧紧地握着那枚连徽，指节发白。
『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师侦察营，又去了团里。再后来，有了老A。』高城看着赵卫国，『当年七连的兵，很多都成了种子，撒遍了全军。史今……他没走，提了干，现在已经是合成营的教导员了，桃李满天下。』
听到史今的名字，赵卫国眼神一亮。
『那小子……好，好啊！』
『伍六一……』高城的语气沉痛了一些，『一次演习，腿受了重伤，退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好，开了个汽修厂，娶了个好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小子跟他爹一个脾气，犟得很！』
『还有许三多，那个当初让你头疼的兵，后来成了兵王。』
『成才，也进了老A，成了最顶尖的狙击手。』
高城一个一个地数着，赵卫国一个一个地听着。
仿佛这三十年的时光，就在这短短的对话中，被一帧一帧地补全了。
『老班长，这些年，我们没有一个人忘了你。』高城看着他，『我们一直记着七连的精神，不抛弃，不放弃。』
赵卫国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好……』
他睁开眼，看着高城。
『高城，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那个叫林锋的小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
『在那片黑暗里，我能感觉到他。他像一把刀，硬生生把那个禁锢了我三十年的世界，劈开了一道口子。』
『那个世界……很痛苦。』赵卫国的声音低沉下来，『每天都在重复我童年最恐惧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没有尽头。』
高城的心揪了起来。
『都过去了，老班长。』
『不，没有过去。』赵卫国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关于我的童年，关于……我的母亲。』
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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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队，机密档案室。
林锋拿着袁朗亲笔签署的授权文件，通过了三道虹膜和指纹验证，才走进了这个基地里最核心的区域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味道。
他拿到了第一批关于“獠牙”行动的资料。
资料很薄，只有寥寥数页，大部分内容都被涂黑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词语。
『零号计划』、『神经接口』、『记忆深潜』、『沈青』、『失踪』。
林锋坐在阅览桌前，没有急着翻阅。
他在脑海中，对那个一直沉默的“声音”发出了询问。
『系统，关于“零号”计划，关于沈青，你知道多少？』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装死。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提示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
『警告：相关知识已被锁定。』
『解锁条件未知，探寻方式未知。』
『请宿主自行摸索，提升自身对世界本源的接触等级。』
林锋皱起了眉头。
没有权限不足的提示，没有提升军衔的要求，而是……接触等级？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接触等级是什么意思？』
系统再次陷入沉默。
林锋知道，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看来，这个所谓的“零号”计划，其牵涉的秘密，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系统的反应，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似乎这个秘密本身，就带着某种“危险”。
就在这时，新的任务提示出现了。
『叮！』
『主线任务已更新：【獠牙行动：寻根溯源】』
『任务描述：迷雾掩盖着历史，真相沉睡于尘埃。三十年前的“零号”计划，究竟是科学的探索，还是禁忌的边缘？失踪的研究员沈青，与你的到来，与赵卫国的苏醒，存在着何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寻找吧，去揭开那被遗忘的过去。』
『第一阶段任务：利用现有资源，查明沈青的真实身份及失踪真相。』
『任务奖励：未知。』
『失败惩罚：未知。』
林锋看着任务面板，两个“未知”让他感到了一丝寒意。
他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手中的文件上。
既然系统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打开了第一份档案。
档案的标题是：《关于“神经接口初代实验”项目参与人员的初步名单（三十五年前）》。
名单很长，从项目负责人，到核心研究员，再到实验助理，足有上百人。
林锋的目光，从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上快速扫过。
王志刚、李建军、陈海霞……
这些名字，都属于那个时代。
他的手指，顺着名单缓缓下移，一直移动到名单的末尾。
那里是后勤与保障人员的列表，通常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他的目光，忽然停住了。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后勤组，档案管理员。
那个人的姓氏，赫然是——
林。
林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