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微笑着说:
“还是老师最懂我,资金方面我已经有安排了,自有我的筹谋!”
高育良心中一动,本能地觉得这个学生又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他目光审视地望着祁同伟。
作为他的老师,他深知这个学生的性格。
要说谁最了解祁同伟,高育良敢说他是第一,没人敢争第二。
很多读过《明朝那些事儿》的人,都会觉得祁同伟是个极具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人。
书中描写他在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让人误以为他就是那种天生的英雄人物。
但高育良清楚,这种看法虽然没错,却并不全面。
祁同伟只有在胜算较高的情况下,才会选择成为那个“英雄”。
大多数时候,他其实是非常小心谨慎的。
没错。
重生后的祁同伟,比以前更加稳重了。
前世的他崇尚的是极致的英雄主义,甚至愿意像混沌那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那一战。
重生后,虽仍心怀英雄梦,但已懂得收敛锋芒。
在深入剖析自己的失败原因后,他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孤军奋战。
没有组织的支持,单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庞大的对手体系,即便实力强大,也终将力不从心。
在现代政治体系中,没人会陪你玩单打独斗的江湖路。
所以,祁同伟重生回来的第二天,就巧妙地把赵立春拉到了自己这边。
在政界,没有资源不行,没有手段不行,不谨慎更不行。
高育良对祁同伟的了解,确实不是外人能比的。
“你这个人向来话只说三分,我总觉得你在筹划一件大事。”
祁同伟一脸无辜:
“老师,我现在只是个临时镇长。”
高育良冷笑一声:
“你要是真把自己当个普通镇长也就算了。”
“到二王村还不到一年,就升任小桥镇代镇长,易学习听你的安排,赵立春也在背后给你站台。”
“这是普通镇长能做到的事?”
祁同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高育良嘴上责备,心里其实挺满意:
“不过你做事我放心,你不说也罢,反正你发展得越好,吕州也就越受益。”
他心里清楚,小桥镇不只是流水县的小桥镇,更是吕州的小桥镇。
祁同伟越有能力,对吕州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高育良是个现实主义者,很快便回到核心问题上:
“那个来自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客户阿廖沙,我要不要见一见?”
祁同伟摆摆手:
“一个十九岁的北方年轻人,典型的军阀子弟,来这边淘金的二世祖,不值得您亲自接见。”
高育良有些无语:
“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客户。”
祁同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您大可安心,绝不会怠待他的,龙哥一直在陪着他呢。”
高育良颇感兴趣地问道:
“听说你一张车图纸能卖两亿美元?”
“什么样的图纸这么值钱?”
钟小艾站起身,笑着提议:
“老师,我陪您出去兜个风?”
“师兄亲手做了两辆车,一辆给了我,另一辆给了龙哥。”
“我来当您的司机?”
高育良笑着点头:
“那当然得体验一下!”
钟小艾便带着高育良直奔车库。
一旁的小郝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搞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
刚才高育良和祁同伟之间的对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让郝秘书一时反应不过来。
“易县令,祁同伟同志和领导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易学习坦然回答:
“自己人。”
“在吕州,要是知府大人只有一个心腹的话,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伟哥。”
“嘶——”
郝秘书心头一震。
易学习居然称呼祁同伟为“伟哥”?这在官场里简直闻所未闻!
祁同伟笑了笑,打趣道:
“易大人,您这话也太抬举我了,不过是老师对我有些看重罢了。”
易学习笑而不语。
祁同伟接着解释:
“郝秘书,老师当年在汉大任教,我那时是他比较欣赏的学生。”
“也是在他的推荐下,我才进了青年组织的实践项目,只不过我比他早一步来到吕州。”
小郝正消化着这些信息,忽然又听见易学习说出一句让他目瞪口呆的话:
“伟哥,知府大人让我们之间亲近一点。”
“他是自己人。”
祁同伟无奈地看着易学习:
“你这话说得可不太讲究规矩。”
易学习叹口气:
“我的能力跟你比差远了,你能应付各种流程,我可做不到。”
“我现在越来越烦那些繁琐的程序。”
“太耽误事了。”
小郝听得头皮发凉。
易学习又认真地对郝文说:
“郝大秘,我刚才讲的都是实话。
在吕州,高大人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伟哥。”
“你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本《明朝》的题跋,可是高大人和夫人亲自写的,这就能说明问题之一。”
“另外,伟哥来吕州是高大人建议的,而高大人能来吕州,其实也是伟哥推荐的。”
“伟哥身边还有一个人,你认识的,就是赵大人家的公子。”
“伟哥称呼赵大人为伯伯。”
小郝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领导让您多关注我的动向,其实是为了关注小桥镇的动态。”
“刚才领导的话您不是也听到了?”
“只要伟哥给您打电话求助,领导是怎么交代的?”
小郝脑子已经有点混乱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老板的原话是:只要祁同伟打电话来求助,先办了再说!
这哪里是暗示?这分明是命令!
要不是心腹,谁有这种待遇?
他一直听说高大人是布政使赵大人那边的铁杆,却万万没想到根源在这里!
原来这位祁镇长,或者说伟哥,和赵家的关系这么深!
郝秘书顿时清醒过来,赶紧给两人添茶,态度恭敬地说道:
“伟哥,我是郝文,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祁同伟看了看易学习,有些无奈地说:
“学哥,你这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易学习却毫不在意地说:
“叫龙哥嘛——”
他向郝文解释道:
“龙哥就是赵大人的公子赵瑞龙,连他都这么称呼伟哥,咱们叫起来也没啥压力吧?”
郝文对易学习竖起大拇指,心里直呼:太对了,易大人!
正说着,赵瑞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哟?有客人啊?”
祁同伟解释说:
“是高老师带着郝秘书来了解工作的。”
随后他为两人做了介绍。
“龙哥,你怎么不去陪着阿廖沙,怎么反倒来了这里?”
赵瑞龙耸耸肩:
“那洋小子非要去看农民收洋葱,我就随他去了。”
“司南在那儿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刚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西汉斯那边有人要来谈。”
“所以赶紧回来告诉你一声。”
祁同伟好奇地问:
“西汉斯的说客?”
“知道是谁要来吗?”
赵瑞龙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老爷子压根没提,估计也不是什么有分量的角色。”
祁同伟略一思索,开口道:
“松江那边,王忠恕能找谁牵线?”
“肯定不是体制内的熟面孔。”
“如果真是体制里的人动的手,赵伯伯也不会袖手旁观。”
赵瑞龙嗤笑一声:
“要是松江那边真敢这么不讲规矩,老爷子肯定要亲自出面。”
“姑苏那边巴不得来个大企业,早就盼疯了。”
“冈本的企业在姑苏也挺多的,听说他们为了孩子上学,还要申请地皮建新学校……倒也和我们当初建学校吸引人才的想法不谋而合。”
祁同伟沉吟道:
“王忠恕能调动的人,说到底,也就那几个二代。”
赵瑞龙一脸不屑:
“王忠恕自己就是个二代,平时也混那个圈子里。”
“不过,要是来做说客,那人得跟我们有交集才行。”
赵公子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汉东那些二代,哪敢露脸?”
这句话信息量不小。
易学习忍不住开口:
“龙哥,这个藜麦还有啥门道?”
赵瑞龙的意地一笑:
“我重新做人嘛,想跟汉东的二代们打交道,总得做点正经事吧?”
“结果人家根本不买账,还处处冷落我。”
“后来,还是伟哥帮我出了个主意。”
“不到三天,这帮家伙就乖乖摆酒赔罪!”
“这种人,还有脸来当说客?”
易学习和郝文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汉东的那些二代,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宁家,根深蒂固,是真正的地头蛇。
没想到这两位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
可人家确实有资格不在乎!
毕竟,打不过呗!
易学习想得更深一层,吕州宁家倒台的事他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他才果断站队,避免了被边缘化的命运。
祁同伟微笑着说:
“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个人是二代,而且和我们熟悉。”
“准确点说,是和我熟!”
赵瑞龙好奇地问:
“是谁啊?
他完全没头绪。
祁同伟是个挺特别的人,看似没什么背景,但他身上牵着的线,条条都不简单。
尤其赵瑞龙和钟小艾那一层关系,就更不能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