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的指尖划过冰冷的通讯器边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武卫东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那家伙在交谈中不经意泄出的气息，沉稳而凝练，分明是筑基中后期才有的气象。
这等修为，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扶持，仅凭他自己摸索，简直是天方夜谭。
高士达的影子，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牢牢附着在武卫东身上。
这所谓的“脱离关系”，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股无力感悄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此刻若贸然去找李默，无异于以卵击石。
实力的鸿沟清晰得令人绝望，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惨败受辱的画面。
他需要冷静，更需要一个能穿透迷雾的大脑。
他按下了通讯键，联系上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智囊——玛丽。
通讯器那头，玛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像冰泉滴落在石上。
李森尽可能简洁地复述了与武卫东会面的经过，以及自己的判断。
短暂的沉默后，玛丽的分析传来，条理清晰，却字字戳心：
“李默目前不会有生命危险，他对高士达还有利用价值。”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有危险，以你现在的状态，找到他又能如何？”
“不过是多一个被困的筹码。当务之急，是提升你自身的实力。”
“提升实力？你说得轻巧！”
李森的烦躁终于压抑不住，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机场候机区的行人侧目。
他强压下火气，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低吼：
“我何尝不想突破？可你也看到了，我这半妖之躯就像个锈死的锁！”
“在R国那段日子，我拼了命地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可结果呢？”
“修为停滞不前，瓶颈坚如磐石！真是讽刺……”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脆弱和怀念：
“如果冉大哥还在……他一定会有办法的……绝不会看着我这样束手无策。”
“冷静，李森。急躁解决不了问题。”
玛丽的声音似乎放柔了一丝，但依旧以理性为主导：
“你应该去找剩余的妖族。这是目前看来最直接的路径。”
“但必须抓紧时间。我们刚收到消息，李默又斩了两名妖族。”
“剩下的几个，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全都藏起来了，踪迹难寻。”
“找妖族？”
李森几乎要笑出声，那是充满苦涩和自嘲的笑：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是去猎杀他们，还是去给他们送菜？”
“面对全盛时期的妖将，我恐怕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直接被打死！”
悲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淹没。
他曾无比憎恶这具带来无数麻烦的半妖躯体，如今却连这仅存的力量都无法掌控。
这种“恨铁不成钢”的痛楚，比单纯的弱小更让人煎熬。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就在李森以为信号中断时，玛丽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还有一个方向，或许值得尝试。你还记得白灵吗？”
“我们截获的最后数据包显示，她失踪前，实力已经达到了准金丹的境界。”
“准金丹？”李森眉头紧锁，“听起来厉害，可终究不是真正的金丹，实力天壤之别。”
他不明白玛丽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失踪许久的妖类。
“重点不在于她达到了什么境界，而在于她为何能突破。”
玛丽引导着他思考：“想想看，是谁在背后给了她关键性的帮助？”
李森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谁？”
“高大小姐，高敏！”
玛丽肯定地说道，同时传来资料调取的细微声响：
“根据主人遗留的档案显示，高敏曾动为白灵提供了一枚‘金匮丹’。”
“正是这枚丹药，助白灵强行突破了筑基期的桎梏，虽未凝结完美金丹，但也已相去不远。”
“高敏身上，或许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关于快速提升实力的秘密。”
“这可能是你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高敏……金匮丹……
李森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是的，现在高士达得那些“克隆体”，虽然顶着高士达的样貌和部分记忆，却冰冷如机器，毫无温情可言。
但他们对待高敏，这个高士达真正的宝贵“遗产”，态度却始终微妙，既严密监控，又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她的需求。
或许，这个看似被蒙在鼓里的女孩，真的是撕开眼前困局的一个关键缺口。
风险极大，但值得一搏。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将前往寻找李默的念头暂时压下。
目标变更，南下！
利用武卫东提供的身份证件，他顺利通过安检，登上了前往高敏所在城市的航班。
坐在狭窄的机舱里，李森感到浑身不自在。
习惯了御风而行，天地任我遨游的自由，此刻却被禁锢在这铁皮棺材中，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窗外的云海停滞不前，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的航程，却让他感觉比一场漫长的修炼还要难熬。
当飞机终于穿透云层，开始下降时，舷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出租车停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僻静别墅区外。
李森刚下车，目光便锐利地投向了不远处那栋熟悉的别墅。
就在别墅大门外，一个身影早已静立等候，仿佛一尊精准的雕像。
是高阳，高敏的仿真人管家。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程序化的微笑，衣着一丝不苟。
然而，李森敏锐地察觉到，高阳体内的能量反应比上次见面时强盛了不少，外壳材质也似乎更加幽深坚固。
显然，这台仿真人已经过升级换代。
更让李森心下一沉的是，高阳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到来。
他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通知高敏，反而在见到李森身影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数据流光芒。
一条加密信息，已然悄无声息地发送了出去——接收方，正是高士达。
几乎是同时，高阳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迈着标准的步伐迎了上来，甚至夸张地张开了双臂：
“李先生！天哪，真的是您！”
他的语气充满了惊喜，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得知上次爆炸的消息后，我和小姐都悲痛万分，以为您已经遭遇不测……”
“没想到您竟然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真是万幸！”
李森没心情陪他演这出主仆情深的戏码，侧身避开对方的拥抱，目光冰冷地直视电子眼：
“少来这套。高敏在哪？我要见她。”
高阳的笑容丝毫未减，应对流畅得如同预设程序：
“非常抱歉，李先生。实在不巧，高小姐一周前就去环球旅行了，归期未定。”
“您可以留下最新的联系方式，等她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转告。”
“滚开！”
李森耐心耗尽，不想再浪费时间，随手一挥，想将这铁皮疙瘩推开。
然而，手掌触及高阳胸膛的瞬间，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
高阳的身躯如同生根般纹丝不动，只有脚下的地面微微龟裂。
李森瞳孔微缩，刚才他虽然未用全力，但对方展现出的稳定性，远超以往。
高阳依旧保持着那副令人火大的恭敬笑脸：
“李先生，请您冷静。高小姐一直将您视为重要的朋友，我不想伤害您。”
“朋友？她当我是朋友，可你呢？”
李森怒极反笑，语带讥讽：
“你真正效忠的是高敏，还是上面那些冷冰冰的克隆体？”
“口口声声叫她小主人，背地里却像条忠犬一样，帮着你真正的主人监视高士达最宝贵的‘遗产’！”
“想想高敏也真可悲，被你们蒙在鼓里，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还以为自己无忧无虑！”
“您误解了。”
高阳的声线依旧平稳，
“确保高小姐的幸福快乐是我的最高指令。有些真相，知道反而是一种痛苦。”
“哼，傻白甜的快乐？”
李森嗤之以鼻，眼中寒意凛然：
“就算她愿意当个糊涂鬼，又与我何干？我今天非要见她不可！
他不再废话，体内半妖之力骤然爆发，周身泛起妖族的气息。
这一次，他不再留手，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高阳的肩膀。
势大力沉的一拽，高阳那经过强化的身躯终于无法稳住，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草坪上，溅起一片草屑泥土。
几乎就在高阳落地的同时，头顶上空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李森猛地抬头，只见夜空中，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
它们动作整齐划一，散发着冰冷的杀机，正是高士达派来的仿真人增援部队。
看到他们到来，李森反倒不急了，就站在别墅大门口，等着他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