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神舟平稳地降落在天枢城西侧一处巨大的空中港埠。港埠由悬浮的巨型石板拼接而成,边缘符文闪烁,稳固异常。四周停泊着各式各样的飞舟,小如梭,大如楼船,旌旗招展,显示着来自不同地域的宗门标识。
林昊一行人跟随巡天盟卫士,踏上港埠坚实的石板地面。一股比飞舟内更加浓郁、且带着各种驳杂气息的灵气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药香、金属气、妖兽的腥气以及无数修士强弱不一的气息,共同构成了天枢城独特的“味道”。
港埠上人来人往,各族修士络绎不绝。有身着华丽道袍、前呼后拥的大宗子弟;有气息隐晦、独来独往的散修高手;也有奇装异服、来自遥远异域的商旅。他们的目光扫过林昊这一行衣着相对朴素、面孔陌生且由巡天盟卫士引领的队伍时,大多带着审视、好奇,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诸位请随我来,驿馆在城南‘迎仙区’。”领路的卫士语气平澹,公事公办。
一行人离开港埠,乘坐港埠提供的、由驯化风行兽拉动的大型厢车,沿着宽阔无比的空中廊道,向城内驶去。透过车窗,众人得以更近距离地观察这座巨城。街道宽阔足以让十驾马车并行,两侧建筑风格各异,却都蕴含着阵法灵光。商铺林立,售卖着各种见所未见的灵材、丹药、法器,琳琅满目,灵气逼人。空中不时有修士御器飞过,或是有小型飞舟穿梭,秩序井然,却又透着一股快节奏的繁华与竞争感。
约莫半个时辰后,厢车在一处占地极广、由白玉和灵木构建的建筑群前停下。门匾之上,龙飞凤舞写着“迎仙驿”三个大字,灵气盎然。此处便是巡天盟专门用来接待各方与会势力的驿馆。
驿馆门口,已有其他宗门的车队或人员进出,显得颇为热闹。林昊等人下车,正准备随卫士进入,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不加掩饰的议论声。
“咦?又来一队?看这衣着,寒酸得很,是哪处穷乡僻壤来的?”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响起,来自一群正从另一辆华丽兽车上下来、身着火焰纹饰锦袍的年轻弟子。为首一人,面色倨傲,目光扫过林昊等人,尤其在苏婉和柳清音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玩味。
“师兄,看他们由巡天卫领着,估计是哪个勉强够资格参会的小门派吧。”旁边一人附和道,语气轻佻。
“百宗会盟真是越来越没门槛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见识世面。”那为首弟子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林昊一行人听得清清楚楚。
铁柱眉头一拧,铜铃大的眼睛瞪了过去,瓮声瓮气地道:“你们说谁呢?!”他身形魁梧,气息浑厚,这一瞪眼,自有一股压迫感。
那群火焰锦袍弟子被铁柱的气势慑得一滞,但随即那为首弟子反应过来,自觉失了面子,恼羞成怒:“哼!蛮夷之辈,也敢在此放肆!可知我等乃是‘离火宗’弟子!”离火宗,在中州也算是一流势力,以控火之术闻名,门下弟子素来骄横。
眼看铁柱就要上前理论,林昊却澹澹开口:“铁柱。”
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铁柱立刻止步,虽然依旧气鼓鼓,但还是恭敬地应了声:“师父!”
林昊目光甚至没有看向那群离火宗弟子,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蝼蚁,不值一顾。他只是对领路的巡天卫士道:“有劳,继续带路。”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直接的怒斥更让离火宗弟子难堪。那为首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一个年纪稍长的同伴拉住,低声道:“师兄,别忘了正事,跟边陲小宗计较,平白失了身份。”那弟子这才恨恨地瞪了林昊背影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
这一幕,被驿馆门口不少其他势力的人看在眼里,众人反应各异。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则嘴角带着讥诮,显然对此等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中州之地,等级森严,势力眼极重。没有实力和背景,在这里寸步难行。
巡天卫士似乎也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引着林昊等人进入驿馆,来到一处相对僻静、但院落稍小、位置也偏后的独立小院前。
“青云门的各位,这便是巡天盟为贵派安排的居所‘听竹苑’。内有静室十间,练功房一间,如有需求,可凭此令牌唤驿馆执事。”卫士递过一枚玉牌,语气依旧平澹,“会盟期间,请遵守驿馆规矩,莫要生事。”
说完,卫士便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走进小院。院子确实不大,陈设也颇为简单,与刚才门口所见一些大宗门占据的、灵气氤氲、楼阁华丽的院落相比,差距明显。
“掌门,他们……”石磊有些愤愤不平,既气离火宗的挑衅,也觉得这住处安排有些怠慢。
林昊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他目光扫过这小院,神色平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清净些,正好利于修行。”
他看向众弟子,尤其是年轻气盛的石磊、赵虎等人,澹澹道:“初来乍到,受人轻视,乃常情。中州看重的是实力与底蕴,而非口舌之争。将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会盟上,用战绩说话,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
“弟子明白!”苏婉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的话不多,但眼神中的坚定已然说明一切。用手中的剑,让所有轻视者闭嘴!
阿九则已经开始打量小院的布局,思索着如何布置几个简单的预警和聚灵阵法。铁柱挠挠头,虽然还是有点憋屈,但师尊的话他绝对听从。
风婆婆和白芷则开始安排弟子们分配房间,整理行装。
林昊独自走到院中一株老树下,负手而立。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水波,悄然蔓延开来,感知着这座迎仙驿内一道道或强或弱、或平和或锐利的气息。他能感觉到,有不少目光,正或明或暗地注视着他们这个新来的“边陲小宗”。
“暗流,已经开始涌动了。”林昊心中澹澹一笑,“也好,就让这潭水,因我青云的到来,搅动得更汹涌一些吧。”
这小小的风波,如同一个缩影,让青云门众人真切地感受到了中州现实而残酷的一面。也让他们更加明白,接下来的会盟,绝非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