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金属柜门被子弹击中时,发出刺耳的“哐当”声,震得林小满耳膜发疼。她被沈严死死按在最里面的停尸柜后,后背贴着冰冷的金属板,能清晰感受到子弹穿透外层柜体时传来的震颤。
“别抬头!”沈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左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右手握着那把消音手枪,枪口对准柜门缝隙——刚才他就是从这里,精准击中了第一个冲进来的黑衣人的小腿,才暂时逼退了对方的攻势。
林小满的心脏跳得像要炸开,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走廊里透进来的手电筒光柱,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带着死亡的威胁。黑衣人还在外面,至少有三个,脚步声沉稳有力,是标准的军方战术步伐,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
“里面的人听着,放弃抵抗!”门外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扩音器的电流声,“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再负隅顽抗,我们就强行破门!”
沈严没回应,只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林小满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左肩的旧伤被刚才的动作牵扯到了,他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他们不敢用重武器。”沈严突然低声说,眼睛盯着柜门的合页处,“停尸房有遗体保存系统,一旦损坏,责任太大,他们只是想逼我们出去。”
话虽这么说,可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在撬门。林小满知道,沈严的子弹不多了,刚才为了掩护她,已经打了三发,现在枪里顶多还有两发,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停尸房里快速扫过。这里她刚才躲进来时匆匆看过一眼,左侧靠墙是一排冷藏停尸柜,右侧有一个半人高的中央控制台,上面布满了按钮和显示屏,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各个停尸柜的温度和运行状态。
控制台上方,贴着一张泛黄的标识,上面写着“紧急制冷系统:仅在遗体转运或系统故障时启用”。
紧急制冷系统?
林小满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父亲林建军以前教过她,大型冷藏设备大多有应急降温功能,为了防止遗体腐败,这种系统的优先级极高,启动后能在三分钟内将室温降到零下二十度——这个温度,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更别说穿着普通作战服的黑衣人。
“沈严,”她凑到沈严耳边,声音发颤却很坚定,“右边的控制台,有紧急制冷系统,启动它,能把他们逼走。”
沈严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控制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太远了,从这里到控制台,至少要走五米,中间没有掩护,他们会开枪的。”
“我去。”林小满立刻说,不等沈严反对,就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扣子,“我穿的是薄外套,动作快,他们不一定能瞄准。你帮我掩护,只要我摸到控制台,三十秒就能启动。”
“不行!”沈严按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反对,“太危险了,万一你……”
“没有万一。”林小满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微型U盘——里面存着父亲的遗书和证据,塞进他手里,“这个你拿着,要是我没回来,你一定要把证据交给督查组。”
她的手指碰到沈严的掌心,冰凉的,却带着力量。沈严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像极了上次在造船厂,她非要闯进地下实验室时的样子。
“好。”沈严最终还是点了头,握紧了手里的枪,“我数三二一,开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冲过去,记住,别回头,找到红色的紧急按钮,长按五秒,密码是——你父亲的生日,我刚才看控制台屏幕上闪过的初始密码。”
林小满愣住了,她没想到沈严竟然注意到了控制台的密码,还记住了父亲的生日。眼眶突然有点热,她用力点头:“知道了。”
“三——二——一!”
沈严的话音刚落,就对着柜门缝隙开了一枪,子弹“砰”地打在门外的金属撬棍上,发出刺耳的火花。门外的黑衣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手电筒的光柱立刻对准了柜门方向,还有人喊:“在那边!开枪!”
就是现在!
林小满猛地推开沈严的手,像只灵活的猫一样,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子弹擦着她的头顶飞过,打在冷藏柜上,溅起一片白色的霜花。她不敢抬头,只盯着控制台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膝盖和手掌被地面的碎玻璃划出了血,却感觉不到疼。
离控制台还有一米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沈严的声音:“小心左边!”
林小满下意识地往右边一滚,一颗子弹正好打在她刚才趴着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坑。她趁机爬起来,扑到控制台前,双手撑在冰冷的操作台上,大口喘着气。
控制台的屏幕上,果然显示着“紧急制冷系统:未激活”的字样,下方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上面标着“EmERGENcY”。林小满的手指抖了一下,按了上去,屏幕立刻弹出一个密码框——“请输入六位应急密码”。
。
她快速在数字键盘上按下去,指尖因为紧张而打滑,第三次才按对最后一个“6”。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控制台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变成了蓝色,上面滚动着一行字:“紧急制冷系统已启动,室温将在3分钟内降至-20c”。
冷风立刻从天花板的出风口灌了下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小满能听到门外传来黑衣人惊讶的叫声:“怎么回事?温度怎么降得这么快!”
“妈的,是紧急制冷!我们的衣服扛不住这个温度,撤!”
脚步声渐渐远去,还有人在喊:“别让他们跑了,通知外面的人,守住出口!”
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小满松了口气,靠在控制台上,想喘口气,却突然觉得手脚开始发麻。冷风越来越大,她刚才为了动作快,把外套脱给了沈严,现在只穿着一件薄毛衣,根本抵挡不住零下的低温。
她的手指开始不听使唤,想按控制台的“停止”按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视线也渐渐模糊,眼前的屏幕开始重影,耳边传来沈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满!林小满!你怎么样?”
沈严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林小满靠在控制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发紫,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心里一紧,立刻脱下自己的法医外套,裹在她身上,伸手去摸她的脸,冰凉一片。
“小满,别睡!”沈严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体温给她取暖,“我带你出去,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暖和了。”
林小满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很熟悉,让她觉得安心。她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沈严的眼睛,里面满是焦急和担忧。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冷库整理实验样本,她也是这样冻得发抖,父亲把她裹在大衣里,说“小满,以后遇到低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她还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想保护的人。
她还想起刚才黑衣人撤退时,掉在地上的一枚弹壳,她匆匆扫了一眼,上面刻着“军供G-07”的字样——和沈严父亲当年负责的仓库编号一样。这个线索,她必须告诉沈严,不能忘了。
“弹壳……G-07……”林小满用尽全力,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沈严没听清,低头贴在她耳边:“小满,你说什么?再跟我说一遍。”
可林小满已经听不到了。她的头歪在沈严的肩膀上,眼睛慢慢闭上,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小满!林小满!”沈严慌了,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很微弱,却还在。他立刻抱起她,快步往停尸房的后门走——前门肯定被黑衣人守住了,只有后门通往地下停车场,那里有他之前藏好的车。
怀里的人很轻,却像有千斤重。沈严能感觉到林小满的身体还在发冷,他把外套裹得更紧,脚步也更快了。走廊里的冷风还在吹,他的左肩旧伤又开始疼,却顾不上揉——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林小满送到医院,让她醒过来。
走到后门时,沈严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一只墨鱼的图案——和林父遗书里提到的“墨鱼”组织标记一模一样。
是黑衣人故意留下的?还是不小心掉的?
沈严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把徽章摘下来,放进自己的口袋——这可能是找到“墨鱼”的重要线索。然后,他推开门,抱着林小满冲进了地下停车场的黑暗里。
停车场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怀里林小满微弱的呼吸声。沈严找到自己藏在拐角的车,打开车门,把林小满轻轻放在副驾上,给她系好安全带,又脱下自己的毛衣,盖在她身上。
发动汽车时,沈严看了一眼副驾上的林小满,她的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噩梦。他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低声说:“小满,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一定会。”
汽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门口没有黑衣人,看来他们还在搜捕停尸房的前门。沈严松了口气,踩下油门,汽车很快汇入了夜色里。
可他没注意到,在停车场的另一头,一辆黑色的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阴影里,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正盯着沈严的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车后座上,放着一个对讲机,里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跟上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赵少校说了,林小满不能死,要活的。”
黑色轿车发动起来,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沈严的车后面,像一头潜伏在夜色里的野兽,等待着最佳的捕猎时机。
而副驾上的林小满,还在昏迷中,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抓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在她意识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喊她:“小满,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的……”
声音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