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南城禁毒支队会议室，荧光灯把沈严的影子钉在白板上。他指尖敲着“全球优选”的logo投影，粉笔灰簌簌落在深蓝色警服肩章上：“仓库在城郊物流园b区，有三道岗，外围是电子围栏，内部每十五分钟有巡逻队。”
林小满抱着平板电脑坐在角落，屏幕上滚动着仓库的三维建模图。她咬着草莓味的能量棒，忽然举手：“报告沈队，巡逻路线有规律，我用算法算过，每天上午十点零三分，三号通道会出现一分二十秒的监控盲区。”
沈严瞥她一眼，手里的粉笔在“巡逻队”三个字上圈出重影：“算法？林参谋，你确定毒贩会按你的公式走路？”他把“客服部”三个字写在白板右侧，笔锋凌厉，“进去后，你去三楼客服部，盯紧他们的后台系统，我去仓库找物证。”
林小满把能量棒包装塞进兜里，调出仓库员工的排班表：“客服部今天有三个实习生入职，我可以混进去。”她放大一张工牌照片，“粉色工服，胸前有编号，我已经让技术科做了个假的，姓名就用‘小林’。”
沈严皱眉：“粉色？你穿成这样，生怕毒贩注意不到？”
“这是他们的统一着装。”林小满点开另一个文件，是技术科连夜合成的入职资料，“简历我也做了，毕业于南城职业技术学院电子商务专业，上一份工作在奶茶店，完美符合他们的招聘标准。”她抬头时，晨光正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沈队，我的任务是什么？”
“别添乱。”沈严把粉笔扔回盒里，转身从器材柜里拖出个半人高的快递推车，“我扮成‘速达’的快递员，上午九点送一批‘退货包裹’进去。你十点准时下楼，借口核对退货地址，到仓库西区找我。”他拍了拍推车底层，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藏着两把改装过的微型手枪。
林小满盯着那身印着“速达快递”的蓝色工装，忽然笑了：“沈队，你穿这个比警服显年轻。”
“再贫嘴就换你去送快递。”沈严把一顶鸭舌帽扣在她头上，帽檐压得很低，“记住，少说话，多观察，遇到危险就按这个。”他塞给她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紧急信号发射器，能定位，还能录音。”
上午八点五十，城郊物流园的入口已经排起长队。林小满站在一群穿粉色工服的女孩里，手里捏着伪造的入职通知书，手心沁出薄汗。她的工牌别在左胸，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有点傻，“新人小林”四个字的塑封膜还带着温热。
“你也是来客服部的？”旁边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咬着包子问，“我叫菲菲，昨天刚入职。”
林小满点头：“嗯，我叫小林。”她不敢多说，怕暴露口音——为了这次任务，她特意练了三天南城郊区的方言。
保安亭的栏杆升起时，林小满跟着人流往里走。金属探测门发出轻微的“嘀”声，保安扫了眼她的工牌，又看了看她胸前的粉色工服，挥挥手放行。她走进物流园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沈严推着快递车在另一个入口排队，鸭舌帽压得很低，正和门卫说着什么，嘴角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那是他观察到的、附近快递员的标志性动作。
“客服部在三楼，电梯在那边。”菲菲指了指不远处的观光电梯，“不过我们新人得先去人事部报道，张经理脾气不太好，你小心点。”
林小满跟着菲菲穿过巨大的仓库前厅，货架高耸入云，机械臂在头顶嗡嗡作响。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推着叉车穿梭，每个人都戴着工牌，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假装看手机，实则用平板快速拍摄周围环境，自动比对建模图上的消防通道和紧急出口。
三楼客服部的办公室像个巨大的蜂巢，几百个工位整齐排列，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林小满被领到人事部时，张经理正在打电话，他挂了电话抬头的瞬间，林小满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个很深的戒痕，却没戴戒指。
“小林是吧？”张经理翻着她的简历，钢笔在“奶茶店工作经历”那行画了个圈，“我们这是正规公司，可不是让你混日子的。”他把一张员工守则扔过来，“今天上午熟悉系统，下午跟老员工学处理售后，要是出错，直接走人。”
林小满点头如捣蒜，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个对话框，发信人备注是“仓库刘”，内容只有两个字：“来了。”
十点整，林小满借口去仓库核对“异常退货地址”，拿着张打印好的表格往电梯口走。路过茶水间时，她听见两个客服在聊天：“西区那片货架最近总锁着，说是放了贵重物品。”“何止啊，我上次去取包裹，看见刘哥他们搬箱子，轻得很，不像电子产品。”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林小满差点撞上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男人手里的扫描仪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看见他工牌上写着“刘志强，仓库管理员”——和张经理电脑上的“仓库刘”对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小满把扫描仪递给他，手指故意在扫描键上按了一下，屏幕上闪过一串编码，她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下来：“w-7391，西区。”
刘志强骂了句脏话，没再理她，匆匆进了电梯。林小满看着电梯数字跳到“1”，心跳突然加速——沈严应该已经在仓库里了。
一楼仓库比前厅更混乱，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纸箱的油墨味扑面而来。林小满按照表格上的地址，假装寻找“b区37号货架”，眼睛却在人群里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找谁？”一个穿黑色保安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对讲机别在肩上，滋滋啦啦地响。他大约四十岁，国字脸，左眉骨有块疤痕，正盯着她的工牌看。
林小满把表格递过去，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发抖：“我……我是客服部的，来核对退货地址，b区37号货架在哪里？”
保安的目光在她粉色工服上停留了两秒，忽然笑了：“客服部的在三楼，你来仓库干嘛？”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她的去路，“退货单不是有编号吗？让仓库的人送上去就行，用得着你跑一趟？”
林小满攥紧表格，指节发白。她能感觉到口袋里的信号发射器硌着大腿，只要按下去，沈严就能收到警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经理让我来的。”她低下头，假装看表格，“他说系统里的地址和实际货架对不上，怕客户投诉……”
“哪个张经理？”保安逼近一步，一股烟味喷在她脸上，“我们人事部姓张的就一个，昨天刚调去总部。”
林小满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不知道张经理已经调走了，这个谎言像纸糊的船，在对方锐利的目光里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推车声传来。沈严推着堆满包裹的推车从拐角出来，蓝色工服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看见林小满和保安对峙，脚步没停，嘴里喊着：“让让让让，易碎品！”
推车擦着保安的肩膀过去，沈严“哎呀”一声，一个包裹从车上掉下来，正好落在林小满脚边。他弯腰去捡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按原计划。”
“不好意思啊兄弟。”沈严直起身，递了根烟给保安，“这是我表妹，第一天来客服部，张经理让她下来拿个文件，估计是找错地方了。”他拍了拍林小满的后背，“还不快谢谢王哥？”
林小满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谢谢王哥。”
保安接过烟，却没点燃，眼神在沈严和林小满之间来回扫：“你们认识？”
“可不是嘛，”沈严掏出打火机给保安点烟，火苗映着他脸上刻意弄出来的疲惫，“我妈非让我带她来城里找工作，说客服部轻松，适合小姑娘。”他往仓库深处努努嘴，“我这车货还得送西区，王哥通融下？”
保安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软了些：“西区不让外人进。”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让你表妹跟我去办公室等，你送完货来接她。”
“不用不用。”林小满赶紧摆手，指了指沈严的推车，“我跟我哥一起，拿了文件就走，不耽误事。”她走到推车边，假装帮忙扶着包裹，手指悄悄碰到沈严的手背——那里有块刚结痂的伤口，是昨天检查装备时被划到的。
沈严没回头，只是对着保安笑了笑：“那麻烦王哥了。”
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清晰。林小满跟在沈严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忽然觉得口袋里的信号发射器没那么硌得慌了。
“你怎么知道他姓王？”她低声问，鼻尖几乎碰到他后背的蓝色工装。
“他工牌上写着。”沈严的声音从鸭舌帽底下传出来，“还有，张经理调走的消息，昨天技术科就查到了，是你自己没看简报。”
林小满的脸有点发烫。她确实因为连夜优化模型，没来得及看最新的资料。
推车在西区入口停下，这里的光线明显暗了很多，货架上蒙着防尘布，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化学品气味。沈严从包裹堆里抽出一个扁平的纸箱，递给林小满：“这个是退货单，你核对一下。”
纸箱里根本不是什么退货单，而是台微型扫描仪。林小满接过来时，沈严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腰——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意思是“附近有监控”。
她打开扫描仪，假装扫描货架上的条形码，实则在读取周围的信号干扰源。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个红点，就在前方第三个货架后面。
“哥，这里的信号好差啊。”林小满故意提高声音，手指在扫描仪上快速操作，“张经理说的异常地址好像就在这附近，编号是w-7391……”
沈严往那个货架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防尘布覆盖的货架后面，隐约露出一道金属门的轮廓，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
就在这时，保安的对讲机在远处响起：“王队，西区有异常信号，你去看看。”
林小满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看见沈严的手悄悄摸向推车底层，那里的手枪正等着被唤醒。而前方的金属门后，不知藏着多少双眼睛，正透过监控屏幕，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沈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嘲讽，只有两个字：“准备。”
林小满握紧扫描仪，指腹按在紧急发射键上。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像极了他们此刻，悬在半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