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铁皮被体温焐得发烫,林小满趴在锈蚀的缝隙上,眼睁睁看着沈建国的枪口抵住沈严的太阳穴。黑衣人的靴底碾过散落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在撕扯她的神经。
“沈队!”她咬着牙低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通风管外,沈严被反剪着双臂按在水箱壁上,左肩的绷带彻底被血浸透,像朵开败的红牡丹。他的头微微偏着,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藏身的管道缝隙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是“别出来”的口型。
林小满死死咬住嘴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摸到口袋里的折叠刀,是沈严在红泥港塞给她的,刀柄还留着他的体温。就在这时,管道外传来陈默的怒吼:“沈建国!你耍我!账本根本不在鲸鲨肚子里!”
“急什么?”沈建国的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晃了晃手里的U盘,“真账本在我这,等处理完这两个麻烦,咱们再去取‘深海’的核心名单。”
核心名单?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跳。原来他们要找的不只是普通账本,还有“深海”成员的核心名单!这才是沈建国和陈默真正的目的。
“处理?”陈默突然举枪对准沈严,“我看你是想让你儿子活下来,好留着当后手!”
“你敢动他试试?”沈建国的枪口立刻转向陈默,两人瞬间对峙起来,黑衣人也分成两派,气氛剑拔弩张。
就是现在!
林小满抓住机会,沿着通风管道往前爬。管道壁上的铁锈蹭得手心生疼,她却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沈严被按在墙上的模样。她记得沈严说过,鲸鲨的过滤系统在水箱西侧的地下室,那里有独立的通风管道入口。
爬过第三个直角弯时,她听到下方传来拖拽声。透过缝隙往下看,是两个黑衣人正拖着一个麻袋往地下室走,麻袋上渗出暗红的血迹,形状像个人形。
是沈严!
林小满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想也没想,摸出折叠刀插进管道接口,用力一撬,锈迹斑斑的铁皮“哐当”一声掉了下去,正好砸在一个黑衣人的头上。
“谁?!”另一个黑衣人立刻举枪对准管道。
林小满抓住他抬头的瞬间,从管道里跳下去,用尽全力把手里的折叠刀刺进他的后腰。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她扑过去捡起地上的枪,对准被砸晕的黑衣人补了一脚,然后颤抖着手解开麻袋。
沈严果然在里面,他的额头磕破了,血流进眼睛里,却还在低声说:“傻丫头……谁让你出来的……”
“别说话!”林小满的眼泪掉在他脸上,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我带你走!”
沈严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账本……在过滤系统的主控箱……密码是你生日的后六位……”
“我知道!”林小满架起他,他的体重几乎全压在她身上,左肩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疼得他抽气,“先离开这里再说!”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默举着枪站在门口,脸上溅着血,金丝眼镜碎了一片:“抓住他们!沈建国跑了,账本必须拿到!”
林小满扶着沈严躲进过滤系统的机房时,身后的枪声像爆豆一样响。机房里全是嗡嗡作响的机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鱼腥味。沈严靠在机器上,从怀里摸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块沾血的芯片:“这是从沈建国身上抢的……可能有核心名单的线索……”
“你先藏好!”林小满把他推进一个废弃的检修柜,用工具挡住柜门,“我去拿账本,马上回来!”
主控箱就在机房中央,密码锁的绿光在黑暗中跳动。林小满输入“”——她生日的后六位,锁“咔嗒”一声开了。里面果然有个防水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个船锚,和父亲铁盒里的一模一样。
就在她抓起笔记本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李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王海涛失踪,家被搜空,电脑没关。”
王海涛失踪了?
林小满的心脏骤然收缩。他是唯一知道沈建国底细的人,他的失踪绝不是巧合。
“找到没有?”陈默的声音从机房门口传来,带着喘息,“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林小满迅速把笔记本和芯片塞进防水袋,藏进机器的散热缝里,然后抓起地上的扳手,躲在主控箱后面。陈默走进来,枪在手里左右晃动,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林小姐,何必呢?交出账本,我送你去见你亲生母亲,怎么样?”
“我妈在哪?”林小满的声音发颤。
“在码头的船上,”陈默笑了,“沈建国说,等拿到名单,就送你们母女团聚——去海底团聚。”
愤怒像火一样烧遍林小满的全身。她猛地从主控箱后冲出来,扳手砸向陈默的手腕。陈默惨叫一声,枪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时,林小满的手肘撞到机器的开关,整个机房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应急灯的红光,把一切都染成诡异的血色。
“砰!”
混乱中,不知是谁撞到了主控箱,巨大的鲸鲨水箱发出一声闷响,开始往外渗水。
“快跑!水箱要炸了!”陈默推开林小满,疯了似的往门口跑。
林小满顾不上追他,冲过去拉开检修柜:“沈严!快走!”
沈严的脸色白得像纸,左肩的血浸透了整个衣袖,却死死抓着她的手:“账本拿到了?”
“拿到了!”林小满架起他往外跑,渗水越来越严重,脚下的水已经没过脚踝,“我们去码头!找我妈!”
码头的风带着咸腥的凉意,吹得人睁不开眼。林小满扶着沈严跑到岸边时,正好看到一艘黑色快艇驶离码头,甲板上隐约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赵兰!
“妈!”林小满嘶吼着,声音被海浪吞没。
快艇上的赵兰似乎听到了,挣扎着朝岸边挥手,却被一个黑衣人按住了头。林小满眼睁睁看着快艇越来越远,消失在暮色里。
“别追了。”沈严拉住她,声音虚弱,“他们要去公海,追不上的。”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是小李带着支援赶来了。林小满看着沈严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突然想起王海涛的事,转身对小李说:“去王海涛家,他的电脑可能有线索!”
王海涛的家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门被撬得稀烂,屋里一片狼藉。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全球优选”的交易记录,最后一条显示在张老板“自杀”前一小时,交易对象是“东南亚渔业公司”——陈默的船运公司。
“追踪Ip地址!”林小满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看看他最后登录的位置!”
小李赶紧联系技术科,几分钟后收到回复:“Ip地址在市郊军事管理区,和之前冷藏车去过的地方一致!”
军事管理区。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沉。那个地方戒备森严,沈建国以前就是那里的安保队长,肯定有办法藏在里面。王海涛去那,难道是为了找沈建国藏起来的核心名单?
“他不是失踪,”林小满突然明白过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交易记录,“他是去查这个!‘东南亚渔业公司’在军事管理区有个秘密仓库,专门用来转运毒品!”
小李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王海涛去仓库了?”
“很可能。”林小满调出军事管理区的地图,上面有个标记的红点,是冷藏车的最后停留位置,“他肯定发现了什么,才被沈建国的人盯上了。”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弹出一个加密邮件,发件人是匿名的,收件人是王海涛,主题是“深海的心脏”。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颤抖着手点开。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军事管理区的仓库门口,沈建国和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握手,男人肩上的军衔是上校。
照片的右下角写着:“7月15日,老地方交接。”
7月15日,就是明天。
“深海的心脏……”林小满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他们的核心成员,竟然有军方的人!”
小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王海涛岂不是很危险?”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把照片传到手机里。她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突然想起沈严在水族馆说的话:“沈建国要的不只是账本,是整个‘深海’的控制权。”
现在看来,他要的可能更多——利用军方的势力,把毒品网络铺得更广。
而王海涛,很可能已经摸到了这个秘密的边缘,才会突然失踪。
“明天去军事管理区。”林小满关掉电脑,眼神异常坚定,“王海涛肯定在那,核心名单也在那。”
小李有些犹豫:“可是沈队还在医院,我们人手不够……”
“够。”林小满打断他,摸出藏在身上的防水袋,“我们有账本,有沈建国和军方勾结的证据,还有……王海涛留下的线索。”
她知道,明天的军事管理区,将是最后的战场。沈建国、陈默、军方的内鬼,还有失踪的王海涛,所有的谜团都将在那里解开。
但她也隐隐有种预感,那个仓库里藏着的,可能不只是核心名单,还有更可怕的真相——比如父亲林建军的真正下落,比如沈建国背叛的真正原因,甚至可能……是她一直不敢面对的,关于自己身世的最终答案。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交易记录哗哗作响,像在诉说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巨大阴谋。林小满握紧手里的防水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她知道,这场赌局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赢,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