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峰巅,云海翻腾。
赵小白出关已半月有余。他并未大肆声张,只是悄然熟悉着突破后的力量,将结丹中期巅峰的修为彻底稳固,同时进一步打磨乾坤丹剑与紫霄神雷,力求如臂指使,圆融无碍。
这一日,他正于峰顶一块平滑如镜的青石上盘坐,神识如无形的水银,缓缓铺开,浸润着小白峰的一草一木,感受着山风中携带的细微灵气变化,体悟着自然生灭之道。晋升结丹中期巅峰后,他的神识感知范围与精微程度再次提升,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地脉深处灵机那悠长而缓慢的搏动。
忽然,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动。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宗门特有的紧急传讯符的灵力波动,穿透小白峰的护山云雾,径直朝他飞来。
赵小白睁开眼,眸中一丝紫金电芒隐去。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道赤红流光便悬停在他面前,化作一枚燃烧着火焰纹路的玉简。
这是青岚宗长老级别才能接收的紧急通报玉简,非重大事宜不会动用。
“才刚出关,便有要事?”赵小白心念微动,神识探入玉简之中。
刹那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并非单一事件,而是来自东域各处,如同星星点点燃起的烽火,汇聚成一份令人不安的简报:
“玄州境内,三处凡人城镇遭遇血祭,数千生灵殒命,现场残留浓郁阴煞之气,疑似‘化血魔功’痕迹,作案者手法利落,事后远遁,难以追踪。”
“云梦大泽边缘,三支低阶修士组成的采药队集体失踪,仅在现场发现破碎法器与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蚀魂香’毒气,此为黑煞教独门毒物。”
“金岚坊市外三百里,一小型修真家族‘林家堡’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宝库洗劫一空,幸存者称袭击者身着黑袍,驱使骷髅鬼物,功法路数与当年黑煞教‘阴骨堂’如出一辙。”
“边境区域,多处灵石矿脉、灵药园遭到小股不明身份修士骚扰袭击,虽未造成大规模破坏,但守卫修士多有伤亡,对方一击即走,行踪诡秘,疑为试探。”
“近期,多地散修及小宗门弟子反映,遭遇身份不明者暗中招揽,许以重利,探寻当年黑煞教溃散人员的下落,或打听各宗门防御布置……”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逐渐蔓延的墨点,玷污着东域这方在道魔大战后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天地。
玉简信息的最后,是东域修仙联盟加盖的紧急法令烙印,以及青岚宗宗主的一道神念传音:
“魔踪再现,疑为黑煞余孽死灰复燃。各峰长老,严加戒备,详查辖地,若有发现,立即上报,不得延误!非常时期,可酌情处置!”
信息接收完毕,赤红玉简“噗”的一声轻响,自行化为飞灰,消散于空中。
赵小白缓缓收回手指,面色沉静,但眼神已然变得锐利如刀。
十年闭关,外界并非一片祥和。当年黑煞教总坛被破,教主伏诛,树倒猢狲散,但如此庞大的魔道势力,总有些漏网之鱼,或是隐藏极深的暗子。十年时间,足够他们在伤痛中舔舐伤口,在阴影里重新积蓄力量。
“化血魔功、蚀魂香、阴骨堂的鬼物……”赵小白轻声自语,这些标志性的东西,无不指向那个曾经搅得东域天翻地覆的魔教。
这些事件看似分散,规模也不大,更像是零星的、不成气候的骚扰。但赵小白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太同步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在东域各处,不同性质的魔修活动几乎同时冒头。这不像是一盘散沙的残兵败将所能做到的,更像是有统一的指挥,在进行某种程度的试探,或者说,是在刻意制造混乱,吸引各宗门的注意力。
“他们在试探什么?还是在掩盖真正的目的?”赵小白起身,走到崖边,俯瞰着下方云雾缭绕的群山。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追踪钱多宝长老,最终揭破其与黑煞教护法勾结,意图在联盟大会上一举重创两派精英的阴谋。虽然最终阴谋败露,钱长老被擒,那名护法也被击退,但谁能保证,黑煞教当年布下的暗子,只有钱多宝一人?
联盟虽然取得了大战胜利,但自身也损失不小,这十年正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而这些魔修余孽,显然是想利用这个相对虚弱的时期,卷土重来。
“沉寂十年,一出手便是如此……看来,背后的水,比想象的要深。”赵小白眼神微冷。他与黑煞教恩怨已久,从当年的赵凯,到后来的围剿、反围剿,再到柳如烟的香消玉殒……这笔血债,他从未忘记。
如今他修为大进,正是需要磨砺,需要对手来印证自身所学之时。这些魑魅魍魉冒头,倒是正好。
他心念一动,一道无形的神识波动传出。
不多时,一道身影驾驭着飞行法器,有些匆忙地来到峰顶,正是他座下的一位管事弟子,名为周安,筑基初期修为,平日里负责打理小白峰的一些庶务以及对外联络。
“弟子周安,拜见峰主!”周安见到赵小白,连忙躬身行礼,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激动。赵小白闭关十年,他们这些下属弟子虽守着小白峰,却难得见其一面。
“不必多礼。”赵小白微微颔首,直接问道,“我闭关这些年,宗门内外,关于魔修之事,你可有听闻?”
周安闻言,脸色一正,显然也知晓此事:“回禀峰主,近一两年,确实陆陆续续有一些不好的传闻。起初只是边远之地有些凡人城镇遭殃,或是些散修失踪,并未引起太大重视。但最近几个月,类似的事情越发频繁,甚至波及到了几个修真家族和坊市,联盟和各宗门才真正警觉起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在前几日,我们青岚宗附属的一个小家族‘李家’也遭到了袭击,虽然击退了来敌,但伤亡了数名族人,家族库房也被毁了大半。执法堂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了。”
连青岚宗的附属家族都敢动,这些魔修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
赵小白目光微闪:“袭击者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周安回想了一下,说道:“据逃回来的李家弟子描述,袭击者人数不多,但个个悍不畏死,功法阴毒,擅长合击之术,而且……他们撤退时极为果断,丝毫不恋战,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死士?赵小白眼神一凝。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背后必然有一个严密的组织在操控,绝非散兵游勇。
“我知道了。”赵小白挥了挥手,“传我令谕,小白峰即日起,开启部分防护阵法,巡逻弟子加倍,严密监控方圆百里内的异常灵力波动。若有可疑人物或事件,立即上报。”
“是,峰主!”周安凛然应命,转身匆匆离去安排。
峰顶再次恢复宁静,但空气中却仿佛多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
赵小白负手而立,远眺天际。他的神识再次铺开,这一次,不再局限于小白峰,而是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
他“看”到了主峰方向,有几道强横的结丹气息正在快速移动,显然是接到了同样的通报,正在商议或行动。
他“听”到了风中传来的、远方城镇隐约的恐慌与不安。
他也“感觉”到了,在那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角落里,似乎有无数双阴冷的眼睛正在窥视,等待着时机。
“黑煞教……”赵小白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掌心之中,一丝紫金色的电弧悄无声息地跳跃了一下,散发出毁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