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白在林间亡命奔逃,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魔气擦伤带来的隐痛与冰寒。他将《敛气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在虬结的树根与垂落的藤蔓间狼狈穿梭,不敢有丝毫停顿。
身后的追击声时远时近,那邪修显然并未放弃,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阴冷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罗网,一次次扫过这片区域,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行,灵力消耗太快,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赵小白心中焦急,感受着丹田内飞速减少的灵力,脸色愈发苍白。炼气三层与六层的差距,不仅仅是灵力总量,更是恢复速度与持久力。
“往高处走!找地形狭窄之处!”药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依旧冷静,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
赵小白不及多想,立刻改变方向,朝着黑风山一处地势较高的区域冲去。那里的树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陡峭的坡地。
又狂奔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同时也让赵小白的心猛地一沉。
前方,没路了。
这是一处孤悬的山崖,三面皆是万丈深渊,云雾在崖下缭绕,深不见底。只有他来的这一条小路通往此地,形如一个绝佳的——死地!
“糟了!”赵小白脸色煞白,脚步不由得停下。他竟被逼入了绝境!
“嘿嘿嘿……跑啊!怎么不跑了?”
阴恻恻的怪笑声自身后传来。灰影一闪,那面色惨白的邪修已然堵住了唯一的退路。他好整以暇地踱步上前,看着赵小白如同看着瓮中之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与残忍。
“小子,身法不错,丹药也挺杂。可惜,修为太差!”邪修舔着乌紫的嘴唇,周身灰黑色的魔气缓缓升腾,比之前更加浓郁,“本来只想拿点财物,现在……大爷我改主意了。你这身精血和魂魄,看起来颇为纯净,正好拿来弥补我损失的元气!”
他显然因为之前的追逃消耗了些许魔元,此刻已将赵小白视作了滋补的资粮。
赵小白背对深渊,退无可退。冰冷的山风吹拂着他破损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但他的眼神,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绝境,往往能逼出人最大的潜力。
他目光飞速扫过周围环境——狭窄的崖顶平台,不过数丈见方,遍布碎石。身后是万丈深渊,两侧是光滑的岩壁。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药老……”他在心中疾呼。
“左侧第三步,那块松动的岩石下有缝隙,可藏一物。右侧岩壁藤蔓后,是视觉死角。”药老言简意赅,瞬间点出了两个关键位置。他并未直接给出方案,而是提供了信息,显然是要赵小白自己决断。
足够了!
赵小白脸上适时地露出绝望与恐惧之色,身体微微颤抖,握剑的手似乎都有些无力,声音带着哭腔:“前……前辈饶命!弟子愿献上所有财物,只求前辈放我一条生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摘腰间的储物袋,动作慌乱,甚至一个“不慎”,将储物袋掉落在了地上,几块下品灵石和几个玉瓶滚落出来。
“哼,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邪修见状,眼中轻蔑之色更浓。一个心志如此不坚的宗门弟子,更是死不足惜。他并未急着上前,反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一步步逼近,享受着猎物临死前的恐惧。
三步,两步,一步……
就是现在!
在邪修踏入崖顶平台中心,距离赵小白仅有不到三丈距离的瞬间,赵小白那原本“慌乱”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左脚猛地踢向地面一块不起眼的石子!
“咻!”
石子精准地击中左侧那块松动的岩石!
“噗!”
一大股浓密呛人的灰色烟雾瞬间从那岩石下的缝隙中爆涌而出!正是他之前逃命时,暗中布置下的另一颗“烟雾丹”!浓烟迅速弥漫,再次将邪修的视线遮蔽!
“又是这招!找死!”邪修怒不可遏,他已有防备,袖袍鼓荡,魔气化作旋风,就要驱散烟雾。
然而,就在他注意力被左侧烟雾吸引的刹那,赵小白动了!他并未进攻,而是身形向右侧急闪,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右侧岩壁茂密的藤蔓之后,抓起一个事先藏好的小纸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邪修因驱散烟雾而略显空门大开的正面,猛地掷出!
纸包在空中碎裂,一股无色无味,但细看之下带着点点莹蓝光泽的粉末,如同尘埃般,借着烟雾的掩护,劈头盖脸地朝邪修罩去!
“什么东西?!”邪修一惊,下意识闭气,并挥袖格挡。但距离太近,事发突然,仍有不少粉末沾染到了他的袍袖、面门,甚至通过呼吸吸入了一丝!
这正是赵小白根据药老指点,改良过的“麻痹散”!药效远比之前对付同门时猛烈数倍!
虽然邪修修为高深,对毒素抗性较强,但这精心准备的麻痹散依旧起到了效果!他只觉得身体微微一僵,动作瞬间迟滞了半分,体内魔气的运转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涩滞!
“就是现在!”
赵小白心中狂吼!他等的就是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不再逃跑,反而迎着邪修,猛地踏前一步!体内所有剩余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疯狂涌入右臂,注入青钢长剑!
“青元剑诀!”
一声低喝,长剑嗡鸣!这一次,剑身腾起的不再是寸许青芒,而是足有尺长的凝实青光!剑气凌厉,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发出嗤嗤声响!他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招式,将全部的精神、意志、力量,都凝聚在这一记最简单、最直接的前刺之上!
人随剑走,剑化青虹!一往无前!
与此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在袖中悄然捏碎了一张符箓——低阶“巨力符”!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左臂,肌肉微微鼓胀!
邪修刚刚驱散面前的烟雾,便看到一道决绝的青色剑虹,以远超他预料的速度和威力,直刺自己心口!那剑气之凝练,竟让他感到了一丝威胁!
他心中大骇,想要闪避,但身体因麻痹散的影响慢了半拍!想要催动魔气防御,却因之前那一丝涩滞而未能第一时间提起!
仓促之间,他只能勉强将手臂横在胸前,灰黑色魔气仓促凝聚!
“噗嗤!”
青元剑气何等锋锐?加之赵小白搏命一击,更是将威力催发到极致!尺长青光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瞬间撕裂了仓促凝聚的魔气,狠狠刺入了邪修横挡的手臂,进而穿透而出,剑尖直接没入了其胸口半寸!
“啊!”
邪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让他瞬间从麻痹效果中挣脱出来!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与怨毒!自己竟然被一个炼气三层的小辈伤到了!
“小杂种!我要将你抽魂炼魄!”邪修狂怒,完好的左手魔气暴涨,化作一只鬼爪,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赵小白的头颅!这一爪含怒而发,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赵小白的攻击并未结束!或者说,这凝聚了青元剑诀与巨力符的刺击,本就不是他最后的杀招!
在长剑刺入对方身体的瞬间,他借着前冲的势头,一直隐而不发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却又带着巨力符赋予的恐怖力量,狠狠一拳,轰在了邪修被长剑刺穿的伤口之上!
“嘭!”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噗——!”
邪修眼珠猛地凸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乌黑血液狂喷而出!巨力符的力量透过伤口,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脉!他抓向赵小白头颅的鬼爪,在距离目标仅有数寸的地方,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死死地盯着赵小白,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荒诞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修为远低于自己的宗门弟子手中,栽在这看似绝境的悬崖之上。
“你……”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有更多的鲜血涌出。身体摇晃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气息,迅速湮灭。
赵小白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和邪修喷出的鲜血浸透。他看着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握剑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击杀强敌后的亢奋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赢了。在绝对的劣势下,凭借算计、丹药、符箓,以及搏命的勇气,完成了一场近乎不可能的反杀。
他缓缓直起身,走到邪修尸体旁,拔出自己的青钢长剑。剑身沾染的魔血,正被青元剑气缓缓排斥、蒸发。
没有时间去感慨或后怕。他迅速蹲下身,开始在邪修身上搜索起来。一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储物袋,一块刻着“血煞”二字的令牌,还有一些零碎的瓶罐和材料。
将战利品飞快收起,赵小白不敢在此久留。他最后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又看了看那邪修的尸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转身沿着来路,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