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山脚下的坊市,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摊位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灵草、矿石、法器、符箓琳琅满目,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修士间的寒暄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修真界浮世绘。
然而今日,坊市靠近中心区域的一个人流交汇处,却显得格外热闹。一个新支起来的简易摊位前,竟排起了一条不算短的队伍,引得过往修士纷纷侧目。
摊主是一位身着普通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面容尚带几分青涩,但眼神沉静,动作从容不迫,正是赵小白。他最终还是决定,在控制总量的前提下,定期来坊市摆摊。一方面是为了更直接地了解市场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将“赵小白炼丹”这块招牌,堂堂正正地打出去。
摊位上没有花哨的装饰,只铺着一块干净的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小巧的玉瓶。旁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以灵力刻着几行清晰的字迹:
“回春丹(中品):加速愈合,补充气血。五块下品灵石\/颗。”
“百草解毒丹(中品):化解多种常见毒素。六块下品灵石\/颗。”
“每人限购三颗,数量有限,售完即止。”
价格比庶务堂的同类中品丹药略低,更重要的是,那“中品”二字,以及木牌旁打开的玉瓶中散发出的精纯药香,对众多囊中羞涩又常需外出搏杀的外门弟子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赵师弟,给我来两颗回春丹,一颗解毒丹!”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汉子迫不及待地喊道,他是之前通过熊霸介绍买过丹药的,深知其效。
“好。”赵小白接过灵石,熟练地将丹药装入对方递过来的空瓶,动作流畅。
“我要三颗解毒丹!上次多亏了师弟的丹药,不然我们小队就折在黑风山了!”一个女修声音带着感激,是柳青小队的一名成员。
“赵师兄,回春丹还有吗?我预定明天的成不成?”
队伍井然有序,但求购之声不绝于耳。赵小白一边收灵石,递丹药,一边温和地回应着各种问题,态度不卑不亢。他注意到,排队的人中,除了之前积累的一些熟客,更多的是生面孔,显然是他的名声已经逐渐传开。
火爆的生意,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溅射。
在距离赵小白摊位不远处的另一个更大、装饰也更华丽的丹药摊位后,三名同样穿着外门弟子服饰,但衣角绣着丹鼎峰特有药鼎纹饰的青年,正脸色阴沉地看着这边。他们的摊位上,摆放的也多是回春丹、解毒丹、聚气丹等常见丹药,但无论是药香浓度,还是围观人数,都远远不及赵小白那边。
为首一人,名叫李骏,炼气六层修为,在丹鼎峰外门中算是小有名气的炼丹弟子,平日里靠着家族支持和自己炼制的丹药,在这坊市也算是一号人物。此刻,他盯着赵小白那边排起的长队,眼神中的嫉妒与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也敢抢我们的生意!”李骏身边一个矮胖弟子啐了一口,愤愤不平道,“李师兄,你看他那丹药,标榜中品,价格还比我们低,这不是故意砸场子吗?”
另一个瘦高个弟子眯着眼,语气阴冷:“我打听过了,这小子叫赵小白,就是个普通药园杂役出身,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炼丹术突飞猛进。听说他炼丹成功率极高,品质也稳定得邪门,肯定有古怪!”
李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冷笑道:“药园杂役?没有师承,没有家族支持,他能炼出中品丹药?还如此大量?我看他那丹药,多半是来路不正!或是用了什么透支潜力的邪门手法,丹药看着光鲜,实则后患无穷!”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引得附近一些修士看了过来。
“走,我们去‘请教请教’这位赵师弟!”李骏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善实则倨傲的笑容,带着两名跟班,分开人群,径直走到了赵小白的摊位前。
排队的人群见他们三人气势汹汹,尤其是认出了李骏丹鼎峰弟子的身份,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让开了一条路,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紧张的气氛。
“这位师弟,生意不错嘛。”李骏停在摊位前,目光扫过那些玉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在下丹鼎峰李骏,看师弟面生得很,不知师从哪位师兄,或是哪位长老门下?竟能炼制出如此多的中品丹药,真是让我等汗颜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实则绵里藏针,直接质疑赵小白丹药的来历和传承。
赵小白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人,心知麻烦上门,但他面色不变,停下手中的动作,平静地看向李骏,拱手道:“原来是李师兄。在下赵小白,目前于丹鼎峰下属药园当值,并无特定师承,炼丹之术,不过是自己瞎琢磨,偶有所得罢了。”
“自己琢磨?”李骏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挑了挑眉,声音更加响亮,确保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赵师弟,你这‘偶有所得’未免也太惊人了些。据我所知,便是丹鼎峰内门师兄,炼制中品丹药的成功率也未必能如师弟这般稳定。更何况,师弟这丹药,药香虽浓,但似乎……与正统丹方炼制的,略有不同啊?”
他拿起摊位上一瓶打开的回春丹,放在鼻尖煞有介事地闻了闻,眉头紧皱:“这味道……似乎掺杂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师弟,炼丹之道,关乎修士道基性命,可容不得半点马虎,更不能用些旁门左道来提升卖相啊!”
此言一出,排队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都露出狐疑之色,看向赵小白摊位上丹药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
“李师兄此言何意?”赵小白眼神微冷,语气依旧平稳,“在下所售丹药,皆是一炉一火亲手炼制,每一味药材都严格处理,绝无掺假,更未使用任何邪门手法。师兄若无实证,还请慎言。”
“实证?”那矮胖弟子跳出来,指着赵小白叫道,“你一个药园杂役,无师自通炼出中品丹,这就是最大的疑点!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学了什么禁忌丹方,或是勾结外人,弄来这些丹药冒充自己炼制的!”
“就是!”瘦高个也帮腔道,“你敢不敢当场炼制一炉,让大家看看你的‘高超’技艺?若是炼不出来,或者炼出的丹药与你卖的完全不同,那就是欺诈!”
这要求极为刁钻苛刻。炼丹需要安静环境,心神高度集中,在众目睽睽、充满质疑和敌意的氛围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丹师,失败率也会大增。李骏等人显然是想借此逼赵小白出丑,彻底砸了他的招牌。
排队的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赵小白,等待他的回应。一些原本打算购买丹药的人,也犹豫着缩回了手。
赵小白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李骏三人挑衅的嘴脸,又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的围观者。他知道,今日若是退缩,之前积累的名声将毁于一旦,日后在这坊市乃至外门,都将难以立足。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谁说赵师弟的丹药来路不正?老子用了几次,效果比庶务堂的强多了!李骏,你们自己手艺不精,炼不出好丹,就想来砸场子吗?”
人群分开,只见熊霸带着几个御兽峰的弟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气息彪悍,往摊位旁一站,顿时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熊霸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李骏身上,毫不客气地说道:“赵师弟的丹药,我熊霸可以作保!你们丹鼎峰要是觉得不服气,大可以拿出更好的丹药来比比,在这里阴阳怪气、污蔑同门,算什么本事?”
李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熊霸会突然出现,并且如此强硬地为赵小白撑腰。熊霸在外门弟子中实力靠前,人脉也广,他并不想轻易得罪。
“熊师兄,我们并非污蔑,只是心存疑虑,为众多同门的安危着想……”李骏试图辩解。
“安危?”熊霸嗤笑一声,拿起摊位上的一颗回春丹,直接丢进嘴里,嘎嘣嚼了两下咽了下去,然后运转灵力,一股蓬勃的气血之力顿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手臂上一道旧伤疤痕似乎都淡化了一丝。“看到没?老子好得很!赵师弟的丹药,没问题!”
他这豪迈的举动,顿时赢得了不少围观者的好感。
“熊师兄都亲自试药了,看来这赵小白的丹药确实没问题。”
“我就说嘛,用了好几次了,效果没得说。”
“丹鼎峰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舆论的风向瞬间转变。
李骏三人见势不妙,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李骏狠狠地瞪了赵小白一眼,撂下一句:“哼,我们走!赵师弟,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便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熊霸冲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转身对赵小白咧嘴笑道:“小白师弟,没事了!这些家伙就是欠收拾!你继续卖你的,我看谁敢再来找茬!”
赵小白心中感激,拱手道:“多谢熊师兄解围。”
“嗨,小事一桩!”熊霸摆摆手,“你的丹药好,这是事实!好好干,师兄我看好你!”
经过这一番风波,赵小白摊位前的人气不降反升。之前犹豫的人不再迟疑,纷纷上前购买,甚至还有一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修士,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加入了排队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