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血雨腥风渐渐平息,富察家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宫中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这份平静之下,林潇潇的心却始终没能完全落地。
那日御花园刀锋的寒意、刺客疯狂的眼神、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如同梦魇般,时不时就在她脑海中闪现。
尤其是到了夜晚,殿内烛火摇曳,窗外风声簌簌,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让她惊得从浅眠中坐起,心脏狂跳不止。两个孩子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夜间睡得不安稳,时常啼哭。整个寝殿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紧张氛围里。
【唉,】
【这后遗症有点严重啊。】
【明明知道老板已经清理干净了,】
【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害怕。】
【一闭眼就是那把刀……】
【再这样下去,】
【没被刺客捅死,】
【也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系统给的安神香都快不管用了。】
林潇潇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身边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儿,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先察觉到她这种状态的,竟然是宇文烬。
或许是因为他来的次数变多了,也或许是他那该死的读心术又捕捉到了她心底深处的不安。总之,在朝政稍微缓和之后,宇文烬出现在她寝宫的时间,明显增加了。而且,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来看看孩子,问几句话就走。
他开始……留下来。
比如,他会在她用晚膳的时候过来,默不作声地坐在她对面,陪着她一起吃。虽然依旧没什么交流,但他那存在感极强的身影,莫名地让林潇潇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结实了不少,没那么空了。
【老板这是……】
【干嘛?】
【监督我吃饭?】
【怕我吓得吃不下饭饿死?】
【还是他自己也没地方吃饭,】
【跑来蹭饭?】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感觉压力山大。和暴君一起吃饭,就算菜品再精致,也尝不出啥滋味啊!
更让她惊讶的是,有一次,她半夜被噩梦惊醒,吓得一身冷汗,正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时,外间守夜的宫女轻声禀报:“娘娘,陛下……陛下听闻娘娘梦魇,过来看看。”
林潇潇:“!!!”
【啥?!】
【大半夜的?!】
【他不用睡觉的吗?!】
【还是说他在我这儿安了监控?!】
【怎么我做个噩梦他都知道?!】
她赶紧胡乱擦了下冷汗,整理了下寝衣,还没来得及下床,宇文烬已经掀帘走了进来。他只穿着常服,外罩一件玄色披风,发丝微乱,脸上带着一丝被扰清梦的倦意,但眼神却清明而锐利。
“又做噩梦了?”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林潇潇裹紧小被子,像个受惊的鹌鹑,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惊扰陛下了,嫔妾……嫔妾无事。”
宇文烬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惊魂未定的眼神。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做了一个让林潇潇差点惊掉下巴的举动——他居然在床沿坐了下来!
不是那种暧昧的靠近,就是很单纯地……坐下了。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却又不会让她觉得被侵犯。
“睡吧。”他吐出两个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就那么干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目光落在虚空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潇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情况?!】
【这是要……】
【坐在这儿看着我睡?!】
【这谁还能睡得着啊?!】
【压力更大了好吗!】
【老板你是不是对‘安慰人’有什么误解?!】
她内心疯狂呐喊,身体绷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睡意全无。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熬不住了,也或许是宇文烬那沉默却稳定的存在感起了反作用,她竟然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惊醒时,天已微亮,床沿早已空空如也。若不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她几乎要以为昨夜的一切只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有时是晚膳,有时是午后,有时是深夜。宇文烬似乎用一种笨拙却固执的方式,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存在,用他强大的气场,强行镇压着弥漫在殿内的恐惧氛围。
他依旧话不多,偶尔开口,也是硬邦邦的几句:
“太医开的安神汤,记得喝。”
“两个孩子今日可还安稳?”
“有朕在,无人敢再伤你们。”
没有温柔的劝慰,没有体贴的关怀,只有这种近乎命令式的、带着他强烈个人风格的“陪伴”。
但奇怪的是,林潇潇竟然……渐渐习惯了。从一开始的惊恐压力,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竟然真的生出一点微弱的……安心感?
【好像……】
【有这么大个杀神杵在这儿,】
【是挺有安全感的哈?】
【至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了。】
【连噩梦都做得少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以毒攻毒?】
她看着又一次坐在窗边批阅奏折(把御书房搬来她这儿了?)的宇文烬,心里忍不住嘀咕。夕阳的余晖给他冷硬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竟然显得没那么吓人了。
宇文烬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瞥了她一眼。
林潇潇赶紧低下头,假装逗弄怀里的女儿,心里却莫名地……没那么慌了。
或许,暴君的陪伴,疗效虽然后遗症明显(比如压力大),但效果……意外地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