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要“托梦”献计,林潇潇就开始耐心等待时机。她知道,宇文烬最近因为边境战事焦头烂额,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来,也多半是去皇后或者几个高位妃嫔那里象征性地坐坐,以示安抚。她这个小小的贵人,还怀着孕,正常情况下,皇帝根本想不起来。
但她有耐心,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系统既然给了她这份【边防策论残卷】,总不会让她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吧?她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然后等待那个“巧合”的出现。
果然,没过两日,机会来了。这日傍晚,小禄子匆匆进来禀报,说陛下刚从御书房出来,脸色看着比前几日好些,似乎议事务有了点头绪,正往坤宁宫方向去,但中途可能会路过锦华宫附近。
林潇潇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剧本开场了!】
【演员就位!】
【灯光摄影准备!】
【Action!】
她立刻对孙嬷嬷和小翠说:“我有些乏了,想早些歇下。你们伺候我洗漱吧,动静轻些。”
孙嬷嬷和小翠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孕期嗜睡,连忙轻柔地伺候她卸了钗环,换了寝衣。林潇潇躺到床上,盖好薄被,闭上眼睛,假装入睡,心里却在疯狂默背着【边防策论残卷】里的核心要点,尤其是关于利用北狄内部矛盾和那条隐秘小路实施奇袭的部分。她得把这些信息打散,用梦呓般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方式说出来。
【关键词:北狄……不和……山谷……粮草……】
【不能太连贯!要像真的说梦话!】
【语气要飘忽!带点害怕或者焦急?】
【最好再翻个身,皱皱眉!】
【演技!考验我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屏息凝神,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似乎是御前侍卫开路和清道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沉稳而略带疲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锦华宫门口似乎停顿了一下。
是宇文烬!他果然路过这里!
林潇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犹豫,立刻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是发出一声细微的、像是被梦魇住的呜咽,眉头紧紧皱起,身体不安地轻轻扭动了一下,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别……别过来……好多马……好乱……”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寝殿里,足以让站在殿外的人隐约听见。
守在殿外的孙嬷嬷和小翠吓了一跳,以为她真的做了噩梦,正要进去查看,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制止了:“嘘——”
是宇文烬!他竟然真的停下脚步,站在了殿门外!他似乎被里面的动静吸引了。
林潇潇心中狂跳,但戏还得演下去。她继续用那种飘忽、带着惊恐的语调,断断续续地说:
“……打……打起来了……自己人……吵……”(暗示北狄内部不和)
“……山……有路……黑黑的……能过去……”(暗示隐秘小路)
“……烧……烧掉了……没吃的了……”(暗示奇袭烧粮草)
“……跑了……都跑了……赢了……”(暗示战局扭转)
她把这些关键词混杂在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和喘息中,听起来就像一个被混乱战争梦境困扰的人发出的呓语。为了逼真,她甚至眼角还挤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一半是紧张,一半是使劲憋的)。
殿门外,一片寂静。
宇文烬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榻上那个蜷缩着、似乎正被噩梦纠缠的娇小身影上。他原本只是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下意识驻足。可当他听清那些支离破碎的词语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自己人吵”?“山里有路”?“烧掉了没吃的”?
这些零散的词句,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连日来被繁杂军报困扰的思绪!他最近正怀疑北狄各部并非铁板一块,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和突破口。而“山里有路”……他猛地想起,几年前一份几乎被遗忘的边境舆图上,似乎标注过一条废弃的猎户小道,就在……就在北狄某个大部落的侧翼!
难道……?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是巧合?还是……这个看似懵懂无知的女人,真的在梦中窥见了什么天机?
他想起之前她“无意中”踢下水的那根竹竿,想起她那些看似吐槽却总能歪打正着点醒他的心声……这个林氏,身上似乎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运气”,或者说……诡异?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又听了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呓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平稳的呼吸,仿佛噩梦已过,沉沉睡去。
宇文烬沉默了片刻,对身后战战兢兢的孙嬷嬷和小翠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声张,也不必进去打扰。然后,他转身,迈步离开,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加沉稳,也更加急促。
没有人知道,此刻这位暴君的心中,正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和决断。
而寝殿内,确认脚步声远去后,林潇潇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寝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妈呀……】
【吓死我了!】
【应该……混过去了吧?】
【他听到了吗?】
【他信了吗?】
【老天爷,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她抚着砰砰狂跳的心脏,感觉比跑了个一千米还累。这戏演的,简直耗尽了她的洪荒之力。现在,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不,是听“暴君”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