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步辇内,宇文烬正闭目养神。
他刚从演武场回来,身上还带着几分未散的肃杀之气。今日检阅新军,有几个将领的表现让他不甚满意,心情正有些烦躁。选择这条偏僻的宫道回寝宫,不过是为了图个清静,避开那些总想在路上“偶遇”他的莺莺燕燕。
冷宫这片区域,荒凉破败,是他几乎遗忘的角落。步辇行至此处,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他不喜。
然而,就在步辇经过一处假山时,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并非听到声音,也非看到景象。而是一段……清晰无比的“念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心音,带着强烈的惊恐和……吐槽?
【妈呀!吓死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暴君老板吗?气场也太强了吧!比我们公司那个天天逼人加班的甲方爸爸还吓人一百倍!】
宇文烬猛地睁开眼,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向假山方向!周身气压骤降!
何人?!竟敢藏匿于此,还敢在心里非议朕?!
“老板”?“甲方爸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但那股子“大不敬”的意味,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要立刻下令,将那个胆大包天的隐匿之徒揪出来,凌迟处死!
然而,就在他薄唇微启,即将吐出命令的刹那,又一段心音钻了进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离谱的吐槽: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总算走了!这尊煞神可算走了!赶紧回屋苟着!这破后宫太危险了,老板比甲方还难搞,KpI完不成可是要掉脑袋的!还是冷宫安全,虽然没wIFI没外卖,但至少不用天天开会写报告啊!】
宇文烬:“……”
他彻底愣住了。
KpI?歪坏?外卖?开会写报告?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女子的心音,用词古怪至极,是他从未听过的。但那语气中的惊恐、庆幸,以及那种将他和“甲方”、“老板”类比,将后宫生存比作“完成KpI”的荒谬感,却异常清晰。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心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假山后面?可他目光所及,那里除了杂草和阴影,空无一人!他的侍卫也毫无反应!
这不是有人靠近低语,这是……他直接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宇文烬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自幼便有些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能轻易看穿他人的伪装和谎言,但直接听到如此清晰、具体的心音,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而且,听这心音的内容和语气,这女子似乎……是个妃嫔?还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一个冷宫里的女人,心里想的不是争宠复仇,而是什么“甲方”、“KpI”、“wIFI外卖”?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
杀意依旧在胸腔里盘旋,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诧和……一丝被勾起的、极其细微的好奇。
这女子是谁?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何她的心音如此……与众不同?
他下意识地运用起那与生俱来的能力,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道心音,感知其来源。隐约间,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异常“干净”的气息,蜷缩在假山后的阴影里,与周围环境的“杂音”(如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的恐惧、侍卫们刻板的忠诚)截然不同。
那心音还在断断续续地飘来:
【唉,看来以后得更加低调了,千万不能引起老板注意!最好让他彻底忘了冷宫还有我这么一号人!我的目标就是苟到退休!平安养老!】
宇文烬:“……”
想让他彻底忘了她?平安养老?
呵。
他缓缓靠回步辇的软垫上,眸中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幽光所取代。他轻轻抬手,制止了身边太监询问是否停辇的举动。
步辇依旧保持着平稳的速度,缓缓驶离了冷宫区域。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道独特的心音,宇文烬才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冰冷而玩味的笑意。
有意思。
一个被打入冷宫、看似怯懦不起眼的小答应,内心却如此……鲜活且“大逆不道”。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心想“苟到退休”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或许,这死气沉沉的后宫,终于来了点不一样的乐子?
“高德忠。”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奴才在。”贴身大太监立刻躬身应道。
“查一下,刚才经过的冷宫区域,住着哪些人。”宇文烬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尤其是……比较‘安分’的。”
高德忠心中虽诧异陛下为何突然对冷宫感兴趣,但不敢多问,连忙应下:“嗻,奴才这就去查。”
宇文烬重新闭上眼,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那个在心里把他比作“难搞甲方”的小答应……
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