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色的羽毛,静静地躺在阴影边缘的尘埃里,像一滴凝固的墨,又像一只窥探的眼睛。在驿站冰冷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凌尘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错觉!刚才真的有人来过,而且试图撬门!这片羽毛,是对方不小心遗落的?还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他猛地关上窗户,拉上内置的遮光帘,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墙壁自身散发的微弱柔光提供照明。他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脑飞速运转。
星塔驿站,云漪,神秘的检测员,试图撬门的黑影,还有这片黑羽…这地方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棋盘,而他和阿星,成了突然闯入的棋子,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云漪刚才来送药,是真的关心,还是来确认他们是否察觉了异常?她提到“宵小之辈”,是泛指,还是特指那个黑影?她是否知道黑羽的存在?
凌尘看了一眼托盘上那两管绿色药剂。他不敢用。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拿起水囊,小心地嗅了嗅,又倒出一点点在手指上,凭借前世对药理的微末记忆感知了一下,似乎只是普通的清水,但他依然不敢大意,只抿了一小口润润干裂的嘴唇,便将水囊放下。
他走到床边,阿星依旧沉睡,云漪那缕银光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她的脸色不再那么痛苦。紫兽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口,眼中带着同样的警惕。
“小家伙,今晚得警醒点。”凌尘低声道。紫兽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表示明白。
凌尘重新坐回门边,将那片捡回来的黑色羽毛捏在指尖仔细端详。羽毛触手冰凉,质地坚韧,不像任何他见过的鸟类羽毛,边缘泛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阴冷的气息。这绝非凡物。
是谁?目的是什么?如果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驿站,避开巡逻傀儡和云漪的感知,其实力恐怕极为可怕。留下羽毛,是警告?是挑衅?还是…某种联络信号?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这种敌暗我明、信息完全不对等的处境,比直面古孽更让人窒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凌尘不敢入睡,强撑着精神,一边留意门外动静,一边尝试引导那稀薄的灵气修复伤势,效果微乎其微。他大部分心神都用在感知周围环境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让他神经紧绷。
后半夜,驿站似乎彻底陷入了沉睡,连巡逻傀儡的嗡鸣声都变得遥远。窗外的黑暗浓得化不开,能量罩的光芒也显得微弱了许多。
就在凌尘以为这一夜将在煎熬中平安度过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嘀嗒”声,极其规律地,从天花板的通风口处传了下来。
嘀嗒…嘀嗒…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不是自然的声音!这驿站设施完善,怎么可能有漏水?
凌尘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天花板上那个网格状的通风口。黑暗中,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
但“嘀嗒”声依旧在持续,而且…似乎在缓慢地移动?沿着通风管道移动?
凌尘屏住呼吸,手握紧了短刀。紫兽也站了起来,浑身鳞片微微张开,对着通风口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那声音在通风管道里移动了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了…他们房间正上方的位置。
嘀嗒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然而,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却透过通风口,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仿佛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那网格,冷冷地俯视着房间内的他们!
凌尘全身汗毛倒竖!来了!那个留下黑羽的家伙!他(或它)根本没有离开,一直潜伏在驿站内部,甚至可能就在他们头顶的通风管道里!
对方想干什么?为什么停在这里不动?
凌尘和阿星、紫兽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空气凝固得如同冰块。双方隔着天花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这种无声的压力比拼,比直接的战斗更消耗心神。凌尘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那股冰冷的压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通风口处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凌尘知道,那不是幻觉。对方只是暂时离开了,或者…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比打了一场恶仗还要疲惫。
天,快亮了吧?
然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寒冷的。
凌尘看着手中那片冰冷的黑羽,又看了看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
这片羽毛的主人,以及这看似安全的星塔驿站,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明天的“商议”,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