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城破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突厥残军中蔓延。颉利可汗在亲卫拼死保护下,仅以身免,仓皇丢弃了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牛羊马匹,狼狈不堪地向西逃窜,欲投奔位于铁山(今内蒙古白云鄂博)的部落盟友。
李靖率军进驻定襄,缴获无数。但他深知颉利不死,北疆不宁。一面命张公谨安抚降众,清点战利,一面亲率主力,马不停蹄,踏着厚厚的积雪,向西追击!
“报大总管!颉利残部退守铁山!收拢败兵,尚有数万之众!并遣使至长安,假意请降,言称愿举国内附,实则缓兵之计!”斥候带回最新情报。
中军帐内,炭火熊熊。李靖看着地图上铁山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假意请降?哼!颉利老贼,黔驴技穷矣!此乃欲拖延时日,待严冬过去,草原解冻,或联络薛延陀、吐谷浑反扑!”
副帅张公谨忧虑道:“大总管,我军长途奔袭,鏖战定襄,又追击至此,人困马乏。铁山乃颉利经营之地,地势险要,若其据险死守,急切难下。且陛下处…或有议和之声…”
“议和?”李靖冷笑一声,猛地一拍舆图,“颉利反复无常,渭水之盟殷鉴不远!今其穷途末路,摇尾乞怜,岂可再信?此乃天赐良机,一战永绝后患!若纵虎归山,待其舔舐伤口,必卷土重来,遗祸无穷!”
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斩钉截铁:“陛下授我全权,临阵专断!此战,必打!而且要快!在颉利使者抵达长安、朝中议论未定之前,彻底解决他!”
“传令全军!休整一日!备足箭矢火油!明日拂晓,进军铁山!”
“命斥候营加倍探查,摸清铁山突厥营寨布防虚实!”
“另,速派快马,将颉利假降、我军进剿之实情,密报陛下!请陛下…勿受其惑!”
就在李靖磨刀霍霍之际,长安紫宸殿内,颉利的请降国书果然引发了争论。
“陛下!颉利既愿归降,不若效法汉宣帝待呼韩邪故事,封其为归义可汗,羁縻漠北,以示天朝仁德。劳师远征,靡费钱粮,恐非善策。”有文臣进言。
“一派胡言!”尉迟恭怒目圆睁,“颉利狼子野心,渭水之盟言犹在耳!今穷蹙来降,安知非诈?李靖大总管兵临铁山,正当犁庭扫穴,永除后患!”
李世民端坐龙椅,面色沉静。他手中,是李靖的密报。对于颉利的请降,他心中早有定论。
“诸卿不必再争。”李世民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颉利反复,罪在不赦!羁縻之策,乃养虎为患!朕意已决!敕令李靖:不受降!不封赏!全力进剿!务必生擒颉利,献俘太庙!此战,打出一个北疆百年太平!”
皇帝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平息了朝堂争论。快马带着圣旨,星夜驰向铁山前线。
铁山脚下,突厥大营连绵。颉利收到长安拒降的消息,如坠冰窟。他深知李靖绝不会放过自己,只能拼死一战。然而,军心早已涣散,各部族首领各怀心思,战意低迷。
贞观四年正月,朔风凛冽。
拂晓时分,浓重的大雾如同乳白色的幔帐,笼罩了整个铁山地区,能见度不足十步。突厥守军更加松懈。
“天助我也!”李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传令!全军出击!趁大雾,直捣颉利中军!”
“咚!咚!咚!”沉闷而激昂的战鼓声,穿透浓雾,骤然响起!
“呜——!”进攻的号角,撕裂了黎明的寂静!
浓雾之中,大唐军队如同从地狱涌出的神兵,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突厥大营的合围!苏定方率陌刀营(重甲步兵)居中,手持丈余长、寒光闪闪的陌刀,组成钢铁城墙,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缓缓推进!两侧,是李靖亲率的精锐骑兵,如同两把锋利的弯刀,侧翼包抄!
“唐军!是唐军!”
“他们怎么上来的?!”
“快跑啊!”
突厥大营瞬间炸营!仓促应战的士兵被浓雾中突然出现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陌刀阵吓得魂飞魄散!锋利的陌刀如墙而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任何冲锋在它面前,都如同撞上铜墙铁壁!
“放箭!”李靖令旗挥动!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越过陌刀阵,落入混乱的突厥营中!火箭点燃了帐篷、草料,浓烟滚滚,与雾气混合,更添混乱!
“儿郎们!随我杀!活捉颉利!”李靖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如同尖刀般插入突厥中军大营!目标直指那杆飘扬的金狼大纛!
颉利在中军帐内,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和己方崩溃的哭嚎,面如死灰。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汗!快走!唐军…唐军杀到中军了!”亲卫统领浑身浴血地冲进来。
颉利最后看了一眼象征他荣耀的金狼大纛,在亲卫拼死护卫下,丢弃了一切,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入溃兵之中,仓皇向西逃窜,欲投奔吐谷浑。
铁山之战,唐军大获全胜!斩首万余,俘虏突厥部众五万余人,缴获牛羊马匹辎重不计其数!突厥汗国最后的精锐,一战尽丧!漠南千里草原,尽归大唐!
然而,颉利…再一次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