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王大妈带着人把那几个冒失的“小将”呵斥走,四合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声音,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看热闹的邻居们缩回自家屋里,关门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只有何家堂屋里,何淑兰压抑的啜泣和何雨水被吓到的细微呜咽,在沉闷的空气里搅动。
何大清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虚汗。刚才那阵仗,他全靠一股气撑着,现在人走了,后怕像潮水般涌上来,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他这辈子跟铁疙瘩打交道,信奉的是技术过硬、手艺吃饭,何曾经历过这种指着鼻子、要抄家般的阵势?
“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喃喃着,眼神都有些发直。
何雨柱没说话,先走过去把房门仔细闩好,又检查了窗户是否扣严。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凉开水壶,给父亲倒了杯水,递过去。
“爸,喝口水,定定神。”
何大清接过杯子,手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不少。何雨柱又拧了把热毛巾,递给母亲:“妈,别哭了,没事了。擦把脸,看看雨水,吓着孩子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奇异的镇定力量。何淑兰抬起泪眼,看着儿子沉静的面容,心里的恐慌竟真的散去些许。她接过毛巾,擦了脸,又把吓坏的小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何雨柱这才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在父母面前,目光扫过父亲惊魂未定的脸和母亲通红的眼圈,缓缓开口:
“爸,妈,今天这事,只是个开头。往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平静了。”
何大清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还……还有?”
“风已经刮起来了。”何雨柱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今天来的是几个不懂事的半大孩子,明天、后天,可能来的就是更有‘来头’的人。咱们得有个章程。”
“章程?什么章程?”何大清六神无主。
“第一,身正不怕影子斜,这话没错,但光身子正不够。”何雨柱条理清晰,“从今天起,家里所有可能引起误会的东西,特别是跟我那些‘手艺’相关的,图纸、零件、书,全部收好,或者处理掉。外面穿的衣服,尽量穿旧的、带补丁的。吃的方面,偶尔改善可以,但不能太扎眼。”
何淑兰连连点头:“对,对,柱子说得对!我明天就把那床新被里翻过来用!肉……肉咱们少吃,或者晚上关起门来吃……”
何雨柱继续道:“第二,爸,您在厂里,最近要格外注意。以前您脾气直,爱跟人争个技术长短,现在开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分配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千万别出头。有人贴大字报,别急着去辩驳,越描越黑。”
何大清脸色难看,但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这年头,技术好不再是护身符,反而可能成了靶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何雨柱看向父母,眼神异常认真,“不管谁再来问,关于钱的来源,就咬死是我在修配社干活和帮人修理东西挣的。别的,一概不知,一概不说。特别是妈,万一有人单独找您,套您的话,您就说家里的事是男人做主,您不清楚。”
何淑兰用力点头:“妈记住了,妈什么都不说。”
交代完这些,何雨柱站起身:“爸,妈,你们歇会儿,我出去一下。”
“柱子,你还出去干嘛?”何淑兰紧张地问。
“我去找一下王主任和抗美哥,今天他们也算帮咱们作了证,得去道个谢,也顺便……通通气。”何雨柱解释道。他心里清楚,在这种时候,孤立无援是最危险的,必须把能团结的力量,哪怕再微小,也要尽量维系住。
何大清挥了挥手,声音疲惫:“去吧……早点回来。”
何雨柱出了门,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各家的窗户都透着昏暗的光,却听不到往日的闲话家常。一种无形的隔阂和警惕,像一张冰冷的网,罩住了这个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大杂院。
他先去了修配社。王主任还没走,正对着那台何雨柱改进过的脚踏式压面机发愁,显然也听说了下午的事。
“柱子,你来了?家里没事吧?”王主任关切地问。
“没事,主任,谢谢您刚才帮忙说话。”何雨柱诚恳地道谢,然后压低声音,“主任,以后社里……那些稍微扎眼的话,可能得停一停了。咱们就接点修锅补盆、配钥匙的寻常活儿。”
王主任叹了口气,拍拍何雨柱的肩膀:“我懂。柱子,你放心,社里我给你兜着。你是有真本事的人,这年头……唉,先稳当点好。”
从修配社出来,何雨柱又去了李抗美家。李抗美住在附近胡同,家里条件一般,父亲早逝,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全靠他和他妈在街道工厂的微薄收入过活。何雨柱到的时候,李抗美正蹲在门口吭哧吭哧地洗衣服。
“抗美哥。”
“柱子?你怎么来了?家里……”李抗美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脸上带着担忧。
“没事了。”何雨柱把手里用油纸包着的半斤猪肉递过去,“今天多谢你了。一点心意,给弟弟妹妹添个菜。”
李抗美连忙推拒:“这怎么行!我不能要!柱子,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
“拿着吧,抗美哥。”何雨柱把肉塞到他手里,语气真诚,“这年头,互相帮衬着,路才能走得稳当。”
李抗美看着手里的肉,又看看何雨柱,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少年,眼神里的沉稳和通透,让他这个当哥哥的都有些自愧不如。他重重点头:“柱子,我明白!以后有啥事,你言语一声!”
离开李抗美家,何雨柱没有直接回大院,而是绕到了胡同口的公用电话旁。他犹豫了一下,投进硬币,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陈老之前留给他的一个内部号码,叮嘱他非紧急情况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