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反应速度可能不如从前,但宏观的视野和丰富的经验,让他往往能提出更一针见血的建议。
小李和刘师傅也在快速成长,开始能独当一面。
何雨柱则将更多精力,投向了更前沿的领域。
他重新系统性地阅读国际期刊,跟踪智能制造的最新动态。
他主动联系之前在国际会议上结识的学者,通过邮件交流技术观点。
他开始构思实验室下一步更具挑战性的研究方向——如何将加工过程的数据,与产品设计、性能要求更深度地关联起来,实现真正的“设计-制造一体化”?
思路逐渐清晰,目标更加远大。
他不再焦虑于具体的事务,而是享受着战略布局和方向引领带来的全新挑战。
这天,“技术沉浸日”。
何雨柱和小李、刘师傅一起,讨论一个关于利用加工过程数据反演材料微观结构参数的构想。
讨论热烈,白板上画满了草图。
何雨柱听着小李关于非线性反演算法的阐述,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篇关于“物理信息神经网络”的论文。
“或许,我们可以把材料的本构方程作为约束,嵌入到神经网络中?”他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李眼睛一亮:“对!这样反演出来的结果,物理意义更明确,可能更稳定!”
新的思路被打开,讨论更加深入。
结束时,已是夜幕低垂。
三人走出实验室,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疲惫。
刘师傅捶了捶腰,笑道:“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吵吵技术了!还是这味儿对!”
小李也感慨:“何工,您一点没丢下啊!这想法比我们钻牛角尖强多了!”
何雨柱笑了笑,没说话。
抬头望去,夜空繁星点点。
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和平静。
他依然是那个热爱技术的工程师,只是站在了更高的地方,用更广阔的眼光,审视和推动着技术的发展。
管理,不是枷锁,而是翅膀。
让他能飞得更高,看得更远,带领团队,去冲击更宏伟的目标。
路,还在脚下延伸。
而他,已经找到了前行最舒服、也最有力的姿态。
“雨柱二号”系统的成功,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开始超越红星轧钢厂的围墙,向更广阔的工业领域扩散。
部里的嘉奖通报,行业期刊的专题报道,兄弟单位的参观取经……纷至沓来。
何雨柱的名字,连同他那套“土洋结合”的系统,成了工业技术革新领域的一个标志性符号。
荣誉和关注,带来了更多的资源和支持,也带来了更重的责任和更高的期望。
实验室的规模扩大了,项目经费更充裕了,合作的触角伸向了更前沿的领域。
但何雨柱的心,却并未因此而轻松。
他时常站在实验室的窗前,看着楼下繁忙的厂区,眉头微锁。
一种更深层次的焦虑,悄然滋生。
“雨柱二号”解决了红星厂特定产线的痛点,但中国有成千上万家工厂,生产着成千上万种产品,面临着形形色色的质量难题。
一套系统,哪怕再成功,又能覆盖多大范围?能解决多少问题?
技术的价值,在于其普适性和可推广性。
而“雨柱二号”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对红星厂特定工艺、特定材料、特定环境的深刻理解和“量身定制”。
这种“定制化”的成功,在推广复制时,会不会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
如何将个案的“点”状突破,转化为行业的“面”上提升?
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他开始有意识地跳出具体的技术细节,从更宏观的视角审视自己的工作。
他阅读产业经济学的书籍,研究国外先进制造技术扩散的案例,思考技术标准、产业生态、商业模式这些以往他觉得遥远而陌生的概念。
他发现,自己过去更像一个出色的“工匠”,精于解决具体问题,却缺乏构建“平台”和“生态”的视野与能力。
而真正的产业变革,需要的是后者。
这种认知上的转变,带来的是行动上的调整。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地响应外部需求,而是开始主动策划更具前瞻性和影响力的项目。
实验室的新课题,不再局限于单一的监测算法或硬件优化,而是开始向“工艺知识数字化”和“行业解决方案平台”的方向探索。
他组织团队,系统性地梳理和沉淀红星厂在各类材料、各种工艺下的加工经验、参数库、失效模式,尝试将其转化为结构化的数字知识库。
他推动与软件公司合作,开发更友好、更开放的监测系统软件平台,支持二次开发和定制化配置。
他甚至开始构思,如何将“雨柱二号”的核心监测模块,做成标准化的硬件单元,像乐高积木一样,可以灵活组合,适配不同型号、不同品牌的机床。
目标变得宏大而复杂。
涉及的领域,远远超出了他熟悉的机械、电子和软件。
需要懂材料科学的专家,需要懂数据架构的工程师,需要懂工业通信的专家,甚至需要懂市场和商业模式的人才。
实验室现有的人员结构,开始显得捉襟见肘。
引进新的人才,迫在眉睫。
但高端复合型人才稀缺,引进成本高昂,且如何与现有团队融合,又是新的挑战。
何雨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知识焦虑和能力恐慌。
他发现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而时间总是不够用。
这天晚上,他再次加班到深夜。
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报告,从《工业大数据架构》到《技术标准战略》,从《敏捷开发实践》到《创新扩散理论》……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到一种智力上的透支。
电话铃声响起,是沈工。
“还没回去?”沈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