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目光扫过全场,找到了在一旁树荫下休息的戏忠。
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头不错,今天并没有咳嗽,系统的枇杷膏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
张梁拎着一个小包走过去--里面系统出品的温补方子,将药包递给戏忠,仔细叮嘱道,“戏兄,你的身子尚且虚弱,需要温养,训练之事不必操之过急。这是十服汤药,每隔两日熬煮一副,细细调养。如此个把月下来,根基当能稳固不少,届时等你奔赴曲阳,再让医学馆为你诊治一番。”
戏忠接过方子,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年轻人,拱手相谢,“有劳公子关心,忠感激不尽。”
“诶~~~戏兄这就见外了,”张梁伸手搀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语气亲切,“日后你唤我三郎便是。”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指导学子们射箭的裴元绍与刘复,“戏兄,老裴和刘复,可曾与你打过照面?”
戏忠点头,“赵兄早间便已引荐,二位壮士,忠都已经见过。”
“那就好。”张梁笑道,“老裴是我自小的玩伴,情同手足,你此番回曲阳,路途上但凡有什么琐碎事务,尽可交托给他。他性子粗豪了些,耐不住文事繁琐,但实则粗中有细,极为可靠。”
“至于刘复…”张梁略顿一下,声音放缓了些,“他本是真定侯府出身,只是如今有些波折,暂且在外历练。他为人虽有些纨绔,但我与他一路行来,看他本性并不差,且有见识,重义气,路上也可多与他商议。”
见场上射箭的人渐渐散去,张梁叫过了裴元绍四人。
“明日半年节后,我与赵雷、赵云先行回襄邑,再转道去高密,”张梁给他们郑重地介绍戏忠,“这位戏忠戏兄,你们已经彼此见过了,将会与荀家车队一同北上回曲阳。”
他望向刘复与裴元绍,“戏兄体弱,此行去曲阳便是要找医学馆看诊。刘兄,老裴,一路上你俩多照应一二。”
刘复拱手笑道,“戏兄大才,我早有耳闻,三郎放心,路上定不会出半点差池。”
裴元绍大大咧咧,“俺也一样!”
张梁指了指戏忠手中的布包,“布囊之中有几副药,隔两日熬煮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趁热服用。刘兄你心细,一路上熬煮汤药之事,便由你安排护卫处理。”
刘复顺手从戏忠手中接过药包,“放心,我这就让人在车上备好木炭与砂罐,出发再服药还是从今日开始?”
“从今日便开始吧,注意服药期间不要饮酒,不要吃油腻辛辣之物。”张梁向他与戏忠两人嘱咐。
……
第二天,六月初一,半年节。
荀府中门大开,庭院洒扫洁净,香烟缭绕。从辰时起,又有几家宾客的车马来到荀府。
午时正刻,祭祀在府中正堂前的广场上举行。
香案上陈列着今年收的新麦、时果、白酒与三牲祭礼。
荀绲作为家主,带着族中成年子弟,穿穿吉服,按照祭祀程序,焚香祭酒、念祝词、行叩拜礼。
感谢上半年天地神灵与祖先的恩赐庇佑,也是祈愿下半年风调雨顺、家宅平安。鼓乐齐鸣,院子里燃起的竹筒噼啪作响,不时有爆竹之声传来,热闹喜庆。
回去咱就把鞭炮烟花整出来。张梁心里暗暗想着,他与刘复几人正在一旁观礼,裴元绍受不住这么繁琐的仪式,带着几名护卫去巡查城里几家铺面的装修进度。
刘复看得新奇,低声问道,“三郎,我在真定不曾见过这‘半年节’,曲阳城中可有这类庆典?”
张梁摇摇头,“我也未曾见过。不过,红薯再有两月也到了收获时间,今年必定丰收,倒是可以在曲阳试一试。”
刘复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如就定在秋分前后,咱们办个秋收节,过完秋收,正好迎接中秋。”
张梁欣然笑道,“好主意,此事便交给你筹划,你出方案,我来落实。待回到曲阳,看看工坊有何新品,正好在秋收节上一并用上。”
刘复连连点头,心中已是浮想联翩:若能将这秋收节办得热闹圆满,再请张梁写上几首庆丰收的诗,送给那种家姑娘…啧啧,光是想想都觉着美。
这时,荀彧牵着一名小童已走到身边,显然对两人丰收节的谈话颇感兴趣,“若曲阳果真举办秋收节,彧倒有心前往一观。”
张梁笑道,“荀兄弟暂且莫急,等我们回去先筹划好,定好时间一定传书颖阴,告诉你知道。”
他看了一眼荀彧身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日怎的还不见荀颍兄弟?”
荀彧面色微变,打了个哈哈,“颍…弟,他,他…正与母亲大人在后堂,他未及冠不能参与祭祀,便索性不出来了。”说着,他将身旁的小童轻轻向前一引,“张兄,这便是你先前问起的郭嘉。”
张梁低头看去,这八岁的郭嘉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赵云--毛发枯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浑身没肉,不过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睿智灵气。
他蹲下身来,与郭嘉平视。
荀彧在郭嘉耳边低语几句后松开了手,郭嘉上前一步,虽然身形瘦小,行礼却是一丝不苟,“小子郭嘉,见过张公子。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之恩。”
第一次听见有人在自己面前自称小子,张梁脸上带着笑,伸手扶住了他,“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看着这未来惊艳一个时代的少年,心中爱才之心大起,便试探着问道,“你可愿随我去曲阳看看?曲阳有新式学堂,有良师益友,还有供应不尽的笔墨纸砚与经典书籍。”
郭嘉眼中闪过向往之色,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公子厚意,小子心领了。只是母亲养育之恩与舅父收养之恩未报,嘉如今尚且年幼,想先留在母亲与舅父身边先尽孝几年。待他日学业稍有所成,必定亲赴曲阳,追随公子。”
张梁见他年纪虽小,却心思缜密,两边都不得罪人,又兼之知恩图报,不由更加赞赏。
他不再强求,摸了摸郭嘉的黄毛,从袖袋中取出一叠纸张和一面光可鉴人的玻璃镜,塞到郭嘉手中,“好,那便如此说定了。这些你且收下。”
“记住,知其然,不如知其所以然。他日你若想弄明白,这纸为何如此洁白柔韧,这镜为何能照得如此清晰,随时可来曲阳寻我。我在曲阳等着你。”
郭嘉双手接过那叠白纸和那面不曾见过的明镜,望向张梁,眼中光芒更盛,郑重地点了点头。
荀彧见状,在一旁含笑打趣道,“张兄,我家这位表弟才刚进门,你便盘算着要将他拐去曲阳了。且莫心急,让他先在荀氏家学打下几年根基,有我在此日日看顾,你尽可放心。”
张梁闻言起身,笑着回应,“荀氏家学,海内仰慕,足可为一代儒宗,我自是放心的。荀兄弟,过些时日,我让人从曲阳送一批纸张书籍过来,也可省去你们翻阅简牍的辛劳。”
“如此甚好,彧在此先行谢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