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刘虎接过话头,声音低沉,“我已派人暗中探查他们的工坊布局和守卫情况。待典韦那边一动,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同时,我们便可派精干人手,趁乱潜入核心区域,能夺得技艺最好,若不能…便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工坊和库房!看他们还拿什么生产!”
座中几人闻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计策可谓毒辣,既要伤人立威,还要断其根基。
一直沉默的李家主事人有些不安:“纵火…是否风险太大?万一波及周遭……”
“李公放心。”刘虎语气笃定,“他们的工坊在城北,临近的就是雎水,火烧不起来。况且,那边除了茧市,就只有他们的工坊,远处也不会被波及到。火势一起,也只烧他们一家!事后没有证据,咱们抵死不认,是他们自家操作不当引发火灾,与我们何干?”
周家主缓缓点头,补充道:“此外,蚕茧收购也不能放松。明日我们几家联合开盘,继续抬价,进一步消耗他们的资金。
他们若跟,财力耗尽更快;若不跟,蚕茧尽入我手。咱们就是报价四千五,哪个蚕农敢收这么多?!如此明暗两手,双线施压,不怕他们不乖乖听话!”
“还有一事。”卫询沉吟道,“今日我虽折了几人,却也探得一点消息。他们工坊雇了不少本地丝工织女,或许…可以从内部想想办法?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若能收买一两个关键位置的工匠,或散布些谣言动摇人心,岂非比强攻更妙?”
“卫兄此计大善!”刘豹抚掌,“内外交攻,方为上策。此事便请卫兄多费心,所需费用,自然还是公摊。”
几人又低声商议了些细节,如何传递消息、如何制造事端、如何撇清关系、事后利益如何分配等等。
烛光下,一张张面孔时而狰狞,时而诡秘,阴谋在暗室中悄然织就,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向城西那处忙碌的工坊。
直到夜深人静,各位家主才悄然离去,身影没入襄邑县的街巷之中。
刘虎与刘豹送至门口,望着沉沉夜色,脸上俱是冰冷的笑意。
“兄长,此次定要叫那些钜鹿人血本无归,滚出陈留!”刘豹狠声道。
刘虎重重哼了一声:“这襄邑,乃至这陈留,做生意就得守我们的规矩!谁想破规矩,就得付出代价!”
“明日先看看典韦的手段,他若是成了,咱们只管传唤那联盛号的管事前来叙话,若是不成,咱们再安排人手去折腾他们的工坊!”
刘豹在一边捧臭脚,“大兄所言甚是,这区区一伙外乡人,也想在陈留做过江龙!也就周家卫家没本事,才会被他们压着打!”
次日清晨,茧市重开,气氛却陡然不同,处处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几家本地大商行的摊位前,市牌高悬,收茧价格竟统一开到了四千钱一石,显然是联手抬价,意图进一步消耗曲阳工坊的财力。
赵老管事不动声色,只吩咐手下也将市牌改为四千钱,并未立刻涨价,这份沉稳反而让暗中观察的本地豪族举棋不定。
联盛号价低,问津者寥寥。更令人玩味的是,不时有蚕农茧商带着蚕茧进入别家摊位询价,竟都被赶了出来。
赵老管事捋须笑道:“几位公子请看,对面联手抬价,却并不收茧,分明是想耗空我们的资财。”
魏超笑道:“想得倒美,可惜被赵老一眼看穿!”
刘复也道:“他们光抬价不收茧,平白得罪了这些蚕农茧商,日后看他们如何收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梁立刻召来文书低声嘱咐几句,文书随即匆匆返回工坊。
张宝问道,“三郎,你让文书回去做什么?”
“我让他多带些能言善道、面相和善的人来,去找那些被赶出来的货主,留下联络地址。”张梁道,“待今日茧市结束,便邀他们来工坊议事。”
赵老心念一动:“公子可是想商议包销之事?”
张梁拱手:“赵老明鉴。”
赵老却摆手道:“公子,此事最好暂缓。这群人做得出抬价不收茧的事,难保不会再有其他动作。今日不同往日,必生事端。应让工坊早作准备。”
然而赵老还是将襄邑人想得太过良善——他们岂止敢放火,甚至还想杀人!
整整一上午,因本地工坊恶意高价,曲阳虽将价钱提到四千,却仍未收到多少蚕茧。本地工坊倒不急,只要曲阳收不到,对他们便是胜利。
临近午时,日头正烈,一场预料之中的风波骤然降临。
茧市入口处忽然一阵惊呼,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
一名魁梧如铁塔的巨汉赤膊而来,古铜色的肌肤上疤痕交错,筋肉虬结,手中一对铁戟寒光逼人,正是己吾豪侠典韦!
典韦豹眼圆睁,声如洪钟,破口大骂:“直娘贼!哪里来的钜鹿撮鸟,敢在襄邑地界撒野,欺行霸市,欺压俺陈留乡亲!今日叫你们知道厉害!”
话音未落,他丢下铁戟,朝着曲阳工坊的一处收茧摊位猛冲过去,三名工坊护卫见状上前阻拦。
“站住!休得放肆!”
典韦狞笑一声,也不废话,右手成拳挥击而出,势大力沉。一名护卫举棍格挡,只听“咔嚓”一声,木棍应声而断,那护卫惨叫一声,被巨力撞得倒飞出去,摔入人群之中。
另外两名护卫试图从侧翼夹攻,典韦右脚一记飞踹,踹中一名护卫的胸口,借势在空中一个转身,踢中另一名护卫,两人手中的木棍被踢飞,虎口崩裂,鲜血长流,踉跄后退。
典韦如猛虎入羊群,冲到摊前怒吼一声,双手抓住摊位奋力一掀!
“轰隆”一声巨响,木质摊位被掀翻,连接处的榫卯被摔断,四分五裂,收货单据散落一地,又被他狠狠践踏。
这处摊位本由赵雷、赵云与夏侯兰监护,事发之时他们正在用饭,闻声急忙赶来。
眼见典韦还要追击护卫,赵雷率先怒吼一声,纵身扑上。
典韦竟不闪避,反手一拳挥出,拳风刚猛无比。赵雷举臂格挡,却被震得连退数步,手臂发麻。
重量级选手VS轻量级选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赵云见状眼神一凝,已知来人非同小可。他身形一闪,已挡在赵雷身前,沉声道:“兄长且退,我来会他。”
典韦狂笑一声:“又来一个送死的!”说罢猛扑而上,双拳如锤,直取赵云面门。
赵云却不硬接,身形如游龙般闪转,避其锋芒,同时右腿疾扫,攻其下盘。典韦反应极快,腾空跃起,右脚顺势踢向赵云胸口。
两人拳来脚往,瞬间过了十余招。
赵云身法灵动,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重击;典韦则势大力沉,每一拳都带起呼啸风声。
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竟无人敢上前。
赵雷缓过气来,见弟弟独力难支,大喝一声再次加入战团。
兄弟二人心意相通,一左一右夹攻典韦。赵雷拳法刚猛,正面硬撼;赵云身法轻灵,在一旁掠阵,伺机而动。
典韦虽勇,同时应对两人也渐感压力。但他越战越勇,口中怒吼连连,拳风越发凌厉。一时间,三人战作一团,尘土飞扬,竟难分高下。
就在赵雷、赵云兄弟与典韦缠斗正酣之际,只听得一声大喝如惊雷炸响:“贼子!安敢在此撒野!”
一道青色身影凌空飞跃过来,“赵家兄弟且退,让某来会会他!”
来人正是闻讯赶来的关翼,他凤目含威,面沉似水。原来典韦刚闹事时,便有机警的文书飞奔至其他摊位报信,关翼因离得最近,率先赶到。
关翼也不多言,身形一晃便切入战团,右手成刀直劈典韦面门。掌风凌厉,竟带起破空之声。
典韦正与赵云交手,忽觉劲风袭面,急忙撤步回身,挥臂格挡。
“嘭”的一声闷响,两人手臂相撞,各退半步。
典韦只觉得臂上一阵酸麻,不由心中一震,豹眼圆睁打量来人:“好力气!来者通名!”
“河东关翼在此!”关翼声若洪钟,身形不停,左腿如鞭扫向典韦下盘。
“陈留典韦!”典韦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去,双臂如铁钳般抓向关翼肩膀。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关翼拳掌精妙,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典韦则势大力沉,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两人拳风呼啸,逼得围观之人连连后退。
转眼间十余招过去,关翼一记变掌成爪直取典韦咽喉,这一爪若是抓实,只怕连气管都要被抠出。
典韦竟不格挡,反而一记重拳直轰关翼心口,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关翼冷哼一声,变招如电,化爪为拳,砸向典韦的拳头,硬撼典韦拳势。
典韦拳势不变,只是微微一偏,仍向前猛击。
“砰”的一声,关翼一拳正中典韦手臂,典韦的重拳也擦着关翼衣襟而过。两人各退一步,典韦手臂微麻,关翼衣襟已被拳风吹起。
“好!”典韦不怒反笑,眼中战意更盛,“能让典某出全力之人,世上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