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散去时，昆仑主峰矮了半截。蒸腾的雪雾中，天机巨人保持着撕扯胸甲的姿势凝固成青铜雕像，张允的身影消失在那片破碎的核心光芒里。
“不——！”顾明月扑向残骸，仪器从颤抖的手中滑落。萧煜的刀铿然坠地，这个从未低头的将军第一次单膝跪进雪里。
柳玄被反噬的能量钉在岩壁上，呕着血大笑：“好…好个同归于尽…”
阿依努尔的歌声在风雪中响起，那些发光的苔藓突然疯狂生长，爬上巨人残骸开出星点蓝花。花丛中，半枚融化的兵符闪着微光。
“他留下了这个。”顾明月拾起兵符，其上的玄武纹路已变成灼痕般的深红。
三个月后，长安格物所。
烛火在深夜摇曳，顾明月将第七十三版图纸揉成团。窗外骤雨敲打着新装的琉璃窗，她突然停下动作——雨滴在窗面滑落的轨迹，像极了兵符上那些烧灼的纹路。
“逆推能量流向…”她抓起炭笔在墙上演算，“如果当时的核心过载不是毁灭，而是…”
门被推开，萧煜带着寒气走进：“西域暗桩回报，柳玄没死。”
地图在桌上铺开，三个红圈标记着楼兰、龟兹和昆仑墟：“这三个地方最近都出现能量异常。有人在收集巨人崩溃时散落的碎片。”
顾明月触碰地图上昆仑的位置：“我要回去。”
“陛下已下旨重建西域都护府。”萧煜指向龟兹方向，“但朝中有人反对，说机关术是不祥之物。”
雨声中传来轻叩窗棂的声音。一只机关木鸟撞在琉璃窗上，鸟爪系着褪色的布条。布条上用血画着简易地图，终点标记着沙漠深处的某个绿洲。
“是张允的笔迹…”顾明月推开窗户，木鸟却在她触及的瞬间化为齑粉。
萧煜按住刀柄：“可能是陷阱。”
“但他可能还活着。”她攥紧布条，炭笔在墙上画出血地图示的路线，“明天启程。”
戈壁深处，绿洲像翡翠嵌在黄沙中。
顾明月检测着水潭边的能量残留：“这里近期有过大型机关启动。”
夜色降临时，绿洲中央升起篝火。穿白袍的商队首领掀开兜帽，露出与张允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他兄长，张珩。”
他展开一幅皮质地图，上面标注着三十六处前朝遗迹：“我们家世代守护这些秘密。柳玄和沈墨，都曾是我们父亲的弟子。”
“张允在哪？”
“在完成最后的净化。”张珩指向星空，“天机巨人的核心污染了他的血脉，他正在某处遗迹里对抗这种侵蚀。”
萧煜的刀锋抵住张珩咽喉：“证明你的身份。”
沙地突然隆起，半具玄武机关破土而出。它残缺的头部亮起蓝光，投射出张允的虚影：“明月，萧将军…相信我哥哥。”
虚影突然扭曲，张允的声音带着痛苦：“他们在用碎片…制造新的…”
投影戛然而止。张珩擦去嘴角血迹：“看，时间不多了。”
远处沙丘传来驼铃声，火焰教的旗帜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顾明月启动防护装置，格物所新研制的机关蛛从箱中爬出，复眼亮起红光。
“看来…”萧煜缓缓拔刀，“这局棋还没完。”
张珩轻笑：“应该说，真正的对局才刚刚开始。”
他吹响骨笛，绿洲的泉水突然分开，露出下方青铜铸造的通道。通道深处，某种庞大的机关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