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那几位老匠人再次被紧急召至城主府。当他们看到长条木桌上那几段静静躺卧、闪烁着奇异赤金色金属光泽、触手冰凉且坚韧得超乎想象的藤蔓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城主大人,此乃何物?”老篾匠宋师傅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段藤蔓,先是仔细端详其纹理光泽,继而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掰弯它,那藤蔓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其粗糙的手指硌得生疼。
“此乃‘赤玉藤’。”凌风语气平淡,为其命名,“以此藤为基材,依照这份方子所列工序进行浸泡处理,再以你们所能掌握的最精湛、最密实的编织手艺,将其制作成甲。告诉我,能否办到?”
匠人们争先恐后地传看着那神奇的藤蔓和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和图示的配方,脸上的神情早已从最初的怀疑转变为极度的震惊与一种匠人见到绝世良材时的狂热!
“能!一定能!”宋师傅激动得胡须都在发颤,斩钉截铁地保证,“城主大人放心!有此天赐神藤,若我等穷尽毕生所学,还编织不出足以护佑将士们的宝甲,小老儿……小老儿也无颜面再见您,自愿抠了这对招子!”
“材料,我会确保源源不断供应。需要多少人手辅助,直接去找老拐叔调派。需要场地,城主府后院即刻划出区域给你们专用。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快,要好。”凌风下达最终指令,“编造出的第一副成甲,立刻送来与我验看。”
“遵命!”匠人们如同捧着旷世奇珍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藤蔓样本与配方,千恩万谢、斗志昂扬地退下了。
军令如山,筹备工作以惊人的效率展开。城主府后院一大片区域被迅速清空隔离,架起了数十口专门定制的大型陶缸,缸内盛满了严格按配方熬制、颜色深邃、散发着奇异草木辛香的特制药液。老拐根据匠人们的需求,从全城范围内紧急抽调了上百名手脚麻利、有一定编织或鞣制经验的妇人与少年前来协助。以宋师傅为首的几位老匠人亲自坐镇指挥,严格把关每一道工序。新送达的、散发着淡淡赤金色光泽的“赤玉藤”被按照特定尺寸要求进行切割,然后依次投入药液缸中进?长时间浸泡。
浸泡处理后的藤蔓,韧性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厚重,仿佛内蕴着无穷的力量。随后,在匠人们的严格指导和示范下,协助的妇人们开始运用一种复杂而独特的密纹编织技法进行加工。她们的手指飞快地穿梭舞动,将一根根处理好的赤金色藤条按照经纬纵横、层层交叠的方式,精心编织成胸甲、背甲、护臂、护腿等各个部件的雏形。整个过程要求极高,不能有丝毫错漏或松懈,任何一处编织密度不够或纹路错误,都会直接影响成甲的最终防护效能。
编织成型的藤甲部件,还需经过最后一道关键工序——送入特制的熏蒸房中,以特定药草产生的蒸汽进行长时间的熏蒸定型,取出后再于阴凉通风处慢慢晾干,方能最终成型。
数日之后,第一副完整的新式藤甲被恭敬地送到了凌风面前。
这副甲胄通体呈现出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暗赤金色,触手之处,并非金属的冰冷,而是一种奇特的、温润中带着坚韧的凉意。重量极轻,比同等大小的优质皮甲还要轻便许多。甲片表面编织纹路细密如锦,层层叠叠,在光线下流转着一种非金非木、却异常坚实的奇异光泽,令人望之便觉其不凡。
“试甲。”凌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直接下达命令。
校场之上,特意立起了两个坚固的木桩。一个木桩上挂着一副从北凉军缴获的、制式精良的铁札甲;另一个木桩上,则悬挂着这副新编织而成的赤金色藤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陈大疤、柱子、铁头等高级军官悉数在场,匠人们更是屏息凝神,心脏怦怦直跳。
首先测试的是防御箭矢。柱子挽起一柄军中力道最强的硬弓,搭上一支锋利的破甲锥头箭,弓开如满月,瞄准铁甲,“嗖”地一箭射出!
“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箭簇精准地命中铁甲胸口的甲叶,撞击出一溜耀眼的火星,箭矢被猛地弹开,掉落在地。铁甲被命中的部位,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箭坑。
柱子再次搭箭,弓弦震响,利箭破空,直射那赤金色藤甲!
“噗!”一声闷响,不同于射中铁甲的声音。箭矢击中藤甲正面,势头迅猛,箭头勉强撕裂了最外层的致密藤编网络,但随即仿佛陷入了层层叠叠、充满韧性的沼泽之中,冲击力被急速衰减、分散,最终被死死地卡在了藤甲内部,难以再深入分毫!箭尾兀自微微颤动。
校场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接下来测试劈砍。陈大疤深吸一口气,抽出自己那柄厚重的百炼腰刀,运足臂力,大喝一声,猛地一刀劈向铁甲!
“锵啷!”火星四溅!铁甲被劈开一道深深的裂口,但同时,陈大疤的刀口也崩开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他换了一把同样制式的完好的腰刀,再次聚力,狠狠一刀劈向藤甲!
刀锋砍入藤甲表面,发出沉闷的“咄”声。刀刃切入寸许深度后,便如同砍中了无数层坚韧无比的老牛皮,被紧密交织、充满弹性的藤条死死缠夹住,再难寸进!陈大疤奋力回抽,才将刀拔出。仔细检查藤甲被劈砍处,只有一道深痕,并未被彻底劈开!其惊人的韧性极大地吸收化解了劈砍的冲击力。
最后是防火测试。一名士兵手持火把,先凑近铁甲,火焰灼烧,无事发生。随后,他将火把移近藤甲,火焰持续灼烧藤甲表面一片区域。
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火焰舔舐之处,藤甲表面迅速被熏黑、碳化,但却并没有像寻常草木那般猛烈燃烧起来!只是缓慢地阴燃着,火焰一离开,那碳化的部分轻轻一搓便脱落,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藤材本体!其防火能力远超众人想象!
整个校场先是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难以置信与狂喜的巨大欢呼声!
这新式藤甲的防护综合性能,竟然真的如此接近铁甲!甚至在韧性、轻便性和防火性上,更有胜出!
“神甲!真乃神甲啊!”陈大疤抚摸着那藤甲上被刀劈箭射留下的痕迹,独眼中爆发出无比炽热的光芒,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立刻全力组织生产!优先配备一线战兵!”凌风压下心中的波澜,冷静地下达指令,“此藤甲的制作配方、药液成分、编织工艺,全部列为黑石城最高机密!所有参与制作的工匠及辅助人员,一律实行集中管理,严禁与外界随意接触。所需核心材料‘赤玉藤’的供应,由我亲自负责,任何人不得打听、窥探。”
“遵命!”陈大疤激动万分,轰然应诺。
自此,黑石城的军工生产序列中,增添了一项绝密且优先级极高的任务。一车车看似其貌不扬、被严密苫盖的“特殊藤材”被定时送入守卫森严的城主府后院工坊。经过一道道复杂而保密的工序,这些藤材最终被转化为一副副暗沉坚韧、闪烁着赤金色泽的崭新藤甲,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军械库,继而装备到各部将士手中。
新兵们领到这比皮甲防护强得多、却又轻便得多的新式甲胄时,无不爱不释手,士气与信心随之暴涨。穿着这身醒目而实用的赤金甲操练、巡逻,感觉自身的底气与安全感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凌风静立北门城楼之上,俯瞰着城内城外。只见巡逻队、执勤哨兵以及校场操练的士兵身上,那一片片醒目的、流动的暗赤金色,已然成为黑石城一道新的、令人安心的风景线。他的眼神深邃如潭。
“赤玉藤”的持续优化培育和特制药液的配制,极其耗费他的精神力与空间能量,但这笔投入,必不可少。这新式藤甲,将是黑石城军队在获得充足铁甲之前,赖以形成强大战斗力、减少伤亡的关键依仗。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了摸穿在黑袍之内、那副经过他亲手以更高浓度药液强化处理、颜色近乎暗黑、材质更加坚韧的特殊藤甲内衬,指尖传来冰凉而坚实的触感,以及那令人心安的超强韧性。
手中的底牌,又悄然增加了一张。北方的狼群,若再不识趣,胆敢再次来袭,便要它们好好尝尝这赤金藤甲护卫下的、黑石城铁拳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