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林的光轨终于长成了稳定的模样。
纵横交错的光带像透明的藤蔓,将红尘墟与外界连接成网,每个分叉口都立着块晶石,晶石上刻着不同的字迹:“此路通往三教坛”“此路通往黑松林”“此路通往星港”……最细的那条光轨尽头,甚至连离开红尘墟的山路都标得清清楚楚。
阿尘坐在核心棋子的裂痕旁,看着最后一批“交易者”离开黑松林。他们大多面色复杂,有人攥着实现愿望的凭证,有人空着手却挺直了腰杆——光轨上的暗色斑点仍在,却像结痂的伤口,不再渗血,只提醒着“选择”二字的重量。
“棋路稳了。”萧长庚的春秋笔在最后一块晶石上落下“自由”二字,墨色渗入晶石,化作流动的光纹,“三教议了半月,定下‘棋路三规’:不拦分叉,不堵回头路,不替棋子落子。”他将笔递给阿尘,“这规矩该由你来收着。”
阿尘摇摇头,把笔推了回去:“规矩是大家定的,该留在三教坛,让后来者都能看见。”他指了指光轨尽头正在淡化的“贞”字古字,“‘贞’字亮过,就意味着同源者的平衡稳住了,接下来……该轮到大家自己走了。”
远处,殷千柔正将黑松林的“论道台”改造成“代价碑林”,每个在交易中失了本心的人,都可以在碑上刻下自己的故事,碑石会自动记录“代价如何反噬”“如何找回自我”。她看到阿尘望过来,远远抛来个血玉碎片,碎片在空中化作只血色蝴蝶,绕着阿尘飞了两圈,才融入光轨。
陆承影的镇玄司影卫已撤去大半,只留下个小型驿站,驿站门口挂着块木牌:“凡迷路者,可在此借宿,不谈规矩,只递热茶。”陆承影本人正站在驿站前,看着个被反噬的影卫在碑林中刻字,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威严,多了些释然。
潜龙谷主的青铜锁链缠在光轨的主脉上,右脸的暗紫纹路与光轨的青光和谐共鸣。他望着星港的方向,突然开口:“核心棋子的裂痕稳定后,原初裂隙的波动也跟着变了。”他从怀中掏出块龟甲,龟甲上的裂纹竟与苗疆古地图的纹路重合,“那里传来股奇怪的气息,不是混沌,不是序性,是……‘活的诅咒’。”
“活的诅咒?”沈墨卿的剑穗花突然收缩,花瓣上的光纹泛起不安的涟漪,“铁琉璃的星图也显示,原初裂隙的坐标正在向‘蚩尤遗墟’偏移——那是远古苗疆的禁忌之地,传说藏着能‘改写因果’的蛊王。”
铁琉璃的屏幕上,原初裂隙的影像正与一幅泛黄的苗疆地图重叠。地图边缘用朱砂画着个诡异的符号:像只睁着三只眼的蛊虫,虫身缠着棋盘线,虫眼的位置,竟嵌着两枚青铜古字——正是“利”与“贞”的倒影。
“这符号……是苗疆‘蚀心蛊’的图腾。”潜龙谷主的脸色凝重起来,“百年前先帝围剿潜龙谷时,曾抓到过一个苗疆巫祝,那巫祝临死前说过,‘天道棋盘若醒,蚩尤遗墟的蛊王便会睁眼,用万蛊之心,补棋盘之裂’。”
“补裂?”阿尘摸了摸左胸的棋盘印记,印记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是像规那样,用‘绝对纯粹’来修正偏差?”
“比那更狠。”潜龙谷主的青铜锁链突然绷紧,“蚀心蛊以‘执念’为食,却会把‘被食者’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蛊王若醒,会把所有与棋盘相关的人都当成‘补裂的养料’——不管你是守规矩的,还是破规矩的,只要有‘执念’,就会被它盯上。”
话音刚落,光轨最边缘的“吉”字古字突然暗了下去。
不是熄灭,是被一股暗绿色的气流缠住了。气流里夹杂着细小的蛊虫虚影,虫影爬过的地方,光轨的青光竟开始褪色,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更诡异的是,气流中传来细碎的铃铛声,铃声钻进人耳,竟让人莫名想起“未完成的愿望”“没说出口的遗憾”——那些深埋心底的执念,突然变得躁动起来。
“是苗疆的‘引执念’。”沈墨卿的双色剑气斩向暗绿色气流,剑气切开气流的瞬间,竟从中掉出个巴掌大的竹筒。竹筒落地时裂开,里面滚出枚黑色的蛊卵,卵壳上的纹路,与潜龙谷主龟甲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蛊卵裂开的刹那,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像用蛊虫的翅膀摩擦而成:
“棋盘裂,蛊王醒,万念为食,因果为绳。
苗疆深处,蚩尤骨旁,等你来……补这局残棋。”
声音消失时,蛊卵化作一滩黑水印,印在光轨上,竟与核心棋子的裂痕完美契合,像块等待被填补的拼图。
阿尘的左胸印记疼得更厉害了,他低头一看,印记里的星图符号正在扭曲,扭曲的形状,竟与蚩尤遗墟的地图轮廓重合。
“它在‘定位’。”烬弦的共生盘双生花突然旋转,银白与暗紫的光芒形成漩涡,将黑水印的气息隔绝在外,“蛊王能通过棋盘印记,找到所有‘执念深重’的人,不管你在哪个维度。”
远处的三教坛传来骚动,显然也感应到了蛊卵的异动;黑松林的碑林突然渗出黑色汁液,将“代价”二字染成墨色;镇玄司驿站的木牌“啪”地断裂,断面处爬满细小的蛊虫虚影。
“棋局没结束。”沈墨卿的剑刃映出蚩尤遗墟的景象:瘴气弥漫的山谷里,无数青铜锁链从地底钻出,缠着一具巨大的骸骨,骸骨的胸腔位置,有个空洞,空洞的形状,正是天道棋盘的轮廓,“他们说‘补裂’是假,想借棋盘的力量复活蛊王才是真。”
铁琉璃的星图上,原初裂隙的坐标与蚩尤遗墟彻底重合,坐标旁弹出一行血色文字:“苗疆万蛊,以‘心’为食,以‘念’为引,以‘棋’为皿。”
“看来,这局棋的终局,藏在苗疆的雾里。”阿尘捡起核心棋子的碎片,碎片上的“棋由心生”四字突然亮起,与黑水印的拼图产生共鸣,“他们想拿我们的执念当养料,那我们就去看看,这蛊王到底藏着什么‘执念’。”
潜龙谷主的青铜锁链突然飞出,缠住光轨上的黑水印,锁链的锈迹脱落,露出里面刻着的苗疆符文:“老道年轻时闯过苗疆,知道蚩尤遗墟有个‘洗心潭’,潭水能照出‘执念的根源’。或许……我们能在那里找到破局的法子。”
星港的引擎突然响起,舷窗上的光轨与原初裂隙的坐标连成一线。沈墨卿的剑穗花根须从晶体林拔出,带着光轨的青光缠上星港的船舷;烬弦的共生盘嵌入星港的导航系统,双生花纹为航线镀上银白与暗紫的光;阿尘的核心棋子碎片贴在驾驶舱的玻璃上,碎片映出的蚩尤遗墟,正缓缓向他们“靠近”。
“最后问一次,”铁琉璃转动天线,屏幕上的苗疆地图泛着不祥的绿光,“确定要去?那里的瘴气能腐蚀光轨,蛊虫能啃食记忆,连时间流都可能被蛊王扭曲。”
阿尘看着窗外正在淡化的红尘墟,光轨上的人们仍在按自己的棋路行走:有人在分叉口犹豫,有人在回头路上奔跑,有人对着碑林痛哭,有人朝着未知的光轨尽头挥手。
“怕吗?”他问沈墨卿。
沈墨卿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怕过的错,才记得牢;走过的险路,才有意思。”
烬弦的指尖划过共生盘上的双生花:“起源是提问的开始,那苗疆,或许就是答案的一部分——哪怕是我们不喜欢的答案。”
星港启航时,“吉”字古字的暗绿色气流突然化作只巨大的蛊虫虚影,在星港后方盘旋,像在引路,又像在示威。晶体林的光轨朝着蚩尤遗墟的方向延伸出一条新的分叉,分叉口的晶石上,自动刻下一行字:
“执念是毒,亦是解药。”
阿尘回头望了一眼,红尘墟的光轨在身后缩成一点,像枚落在远方的棋子。他低头握紧核心棋子的碎片,碎片里映出自己左胸的印记,印记里,三教的墨、焚天宫的血、镇玄司的符文、星港的光、苗疆的蛊影……正交织成新的纹路。
“下一局,该落子了。”
星港钻进原初裂隙的瞬间,蚩尤遗墟的瘴气里,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穿过维度,落在星港的甲板上,像有人在说:
“欢迎来到……执念的终点。”
(本章完)
后续伏笔:
1. 蚩尤遗墟的骸骨为何与棋盘轮廓契合?是否与创世双生光有关?
2. 蛊王的“执念”是什么?为何执着于“补棋盘之裂”?
3. 潜龙谷主的青铜锁链上刻着苗疆符文,暗示他与苗疆有更深的渊源;
4. 黑水印与核心棋子的完美契合,是否意味着蛊王与棋盘本是“同源”?
5. 星港众人的执念将被蛊王放大,他们能否在“洗心潭”找到真正的自我?
新的篇章将深入远古苗疆的禁忌之地,以“执念”为核心,探索“欲望与救赎”的博弈——比起棋盘的规则之争,这一局更凶险,因为对手不是外在的势力,而是每个人心底最不敢面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