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把背上的伤员轻轻放在墙边，顺手扯下外衣盖在他身上。那人还在昏迷，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
小李站在冷冻舱前，手指贴在玻璃上：“渊哥……林悦她……”
“别碰！”陈渊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手腕，“这玩意儿可能是活体锁，乱动会触发连锁反应。”
他眯眼盯着舱内连接林悦身体的几根导管，又抬头看顶部的监测屏。心跳、血压、脑波——都在正常范围。没受伤，也没被注射什么东西。
“她还活着。”陈渊松了口气，“而且看起来是被刻意维持在这个状态。”
话音刚落，主控台方向传来一声轻笑。
“当然活着。”一个声音从平台另一侧响起，“我费这么大劲抓她，可不是为了让她死在冷冻舱里。”
一道人影缓缓走出阴影。瘦高个子，灰白长袍垂到脚面，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却亮得吓人。他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但没靠近林悦，只是轻轻晃了晃。
“你们来得比我预计的晚了七分钟。”他语气平静，像在聊天气，“我还以为陈工程师这么聪明，能早点破开那道门。”
陈渊没说话，悄悄把手伸进工具包，摸到了信号干扰器的开关。
“你是谁？”小李脱口而出，“你把林悦怎么样了？”
“我是谁不重要。”那人把注射器放进袖口，“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比如——你们飞船上周三凌晨三点十七分重启过主引擎，因为某个蠢货把冷却液接反了。”
小李脸一红：“那是我……”
“我也知道。”那人继续说，“陈渊你在地球时修过十二年拖拉机，最爱用扳手敲零件听声辨故障。你说一个人从没碰过星际机甲，怎么能在三个月内学会反向破解军用级系统？”
陈渊眉头一皱：“你调查我？”
“不是调查。”那人笑了，“是研究。你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选择，我都记录了三百七十二次模拟推演。今天这场见面，早就在我计划里。”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们找到这里的？”陈渊问。
“不然呢？”那人摊手，“你以为那些陷阱真是用来杀人的？那是测试。测试你们能不能活到站在这里。”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渊往前半步，挡在小李前面。
“我想重建秩序。”那人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来，“现在的星际联盟算什么？一群政客开会，靠投票决定要不要打仗。科技停滞，资源浪费，连最基础的动力核心都要靠旧图纸翻新。”
“所以你就绑架人、设陷阱、搞袭击？”小李喊道，“有病啊！”
“牺牲是必要的。”那人冷冷看着他，“就像修机器，坏零件必须拆掉。有些人活着就是在拖慢整个系统的运行速度。”
“你说谁是坏零件？”陈渊声音沉了下去。
“所有不肯改变的人。”那人抬起手，指向控制台，“过去五十年，人类造出来的机甲越来越复杂，可战斗力反而下降。为什么？因为太多冗余设计，太多安全限制，太多‘人性化’功能。真正的进化，是从毁灭开始的。”
“你这是疯了。”陈渊摇头，“你根本不是想改进科技，你是想当神。”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人转身走向主控台，“我已经切断了联盟三大能源站的备用线路，再过六小时，整个边境星域将陷入黑暗。没有通讯，没有导航，没有防御系统——然后，新的时代才会开启。”
“你就不怕死吗？”陈渊盯着他的背影，“那么多人因你而死，你晚上睡得着？”
“睡得很香。”那人头也不回，“每次闭眼，我都能看到未来。一座由纯粹逻辑构建的城市，没有谎言，没有懒惰，没有无意义的情感消耗。所有人都是高效运转的单元，每一台机甲都只为战斗而生。”
“那你还不如直接造机器人算了。”小李嘀咕。
“我本来就是。”那人忽然停下脚步，“我的意识早在三年前就上传进了主控系统。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用来与你们对话的生物载体。”
陈渊瞳孔一缩。
难怪这家伙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表情也一直像面具。
“所以你现在是在宣告战争？”他慢慢拉开工具包的拉链，“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
“这不是战争。”那人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这是升级。”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炸响，红光扫过整个大厅。冷冻舱周围的机械臂开始移动，尖端对准了林悦的颈部。
“再往前一步，我就让她变成第一代融合实验体。”那人淡淡地说，“她的神经系统会和机甲强行对接，成功了是新人类，失败了就是一堆废组织。”
陈渊死死盯着那些机械臂的动作频率。
“你不敢动手。”他说，“你还需要她做某种数据对照，不然你早就杀了她了。”
那人嘴角微微扬起：“你很敏锐。但别忘了，我也可以换下一个目标。”
他抬手，远处一扇金属门缓缓打开。十几个黑影列队走出，全是武装机器人，肩部炮口已经充能发亮。
“给你们十秒钟。”那人说，“放下武器，接受拘押，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立刻被回收。”
小李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
陈渊却笑了：“你知道地球上修拖拉机最重要的一条规矩是什么吗？”
那人皱眉：“什么？”
“坏了的零件，就得拆了扔掉。”陈渊猛地按下干扰器开关，同时一脚踹翻旁边的设备箱，“包括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控制器！”
箱子砸在地上，火花四溅。干扰器瞬间释放脉冲，大厅里的监控屏幕全部闪屏。
机器人集体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陈渊拽着小李扑向左侧掩体，同时抽出腰间的电磁钳扔向最近的机器人。那东西撞上它的关节，发出“咔”的一声闷响，右臂顿时垂了下去。
“渊哥！林悦怎么办？”小李趴在地上大喊。
“等我信号！”陈渊快速检查手里的工具，“先解决这些铁疙瘩！”
平台上，那人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
“果然。”他轻声说，“你比我模拟的还要难缠一点。”
他抬起手，按在脖子侧面的一个小装置上。
“启动b预案。清除目标，活捉陈渊。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队友一个个变成试验品。”
命令下达的瞬间，更多机器人从通道涌出。炮口充能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渊躲在掩体后，迅速拆开一台机器人的残骸，翻找它的信号模块。
“小李！待着别动！”他一边操作一边吼，“接下来三十秒，我会让这些家伙自己打自己！”
小李缩在角落，看着对面平台上那个穿白袍的身影缓缓转身，走进后方的指挥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红光突然集中到了冷冻舱上方。
机械臂再次启动，离林悦的脖子只剩不到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