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刚爬上营地的遮阳板，小李已经蹲在工程棚里翻工具箱。主舰能源读数昨晚涨了十五点，但机甲动力核心还是有点虚，得换个新电容阵列才行。
陈渊从休整舱出来时，林悦正站在战术平板前划拉数据。她抬头看了眼：“无人机发现东边五公里有热源，不是自然产生的。”
“人？”陈渊走过去，手指点在标记点上。
“应该是聚落，或者临时集市。”林悦说，“信号杂，但能听出有通讯中转站的频率。”
陈渊没说话，转身进了指挥台。调出昨天的巡检记录，放大边缘区域。画面里有几个移动光斑，围着一圈金属结构打转，像是摊位。
“不能空手去。”他说，“带点能换的东西。”
“我跟去看看？”林悦问。
“你开车，我去。”陈渊抓起外衣，“小李留下守系统。”
十分钟后，轻型侦查车沿着海岸线往内陆开。风不大，沙地还算结实，车轮压出两道浅痕。远处的地平线微微发白，像是被太阳晒褪了色。
到了地方，是个半露天的集市区。几块废弃船板搭成平台，上面摆着零件、电池、罐头，还有些看不出用途的黑盒子。几个穿着旧防护服的人在来回走动，肩上挂着工具包，腰间别着焊枪。
一个中年男人迎上来，脸上有道疤，从耳根划到下巴。“新来的？”
“路过补点东西。”陈渊靠在车门边，“要燃料、高能电池、润滑剂，还有吃的。”
男人笑了笑：“王伯，这儿管事的。你们这车看着还能跑，配件不差钱吧？”
“不差。”陈渊掏出一块储能模块，“先看看货。”
王伯接过模块掂了掂，点头招呼旁边人搬箱子。一箱浓缩营养膏，三组标准电池，两桶合成燃料，还有一袋密封轴承。
“这些够换一半。”他说，“剩下的得加点别的。”
“现金不行？”
“在这儿没人用那玩意。”王伯摇头，“要么拿零件，要么拿技术。你们有机甲吧？扫描一组外部参数，值一箱高能燃料。”
陈渊眯了下眼：“核心数据不给。”
“谁要你核心。”王伯笑出声，“外壳材料配比、散热口位置、装甲拼接方式——这些退役图纸都算数。”
林悦在后面插话：“我们可以提供一台报废导航单元的设计图。”
“行啊。”王伯伸手，“现在就能拆？”
“回去拆。”陈渊说，“你先把货备好，等图送过来再交割。”
“也成。”王伯拍拍手，“我就在这儿等。天黑前不来，这批货就给别人了。”
回程路上，小李已经在工程棚等着。听说要拆导航单元，立刻钻进主舰货舱找报废件。
“这玩意早该换了。”他一边卸螺丝一边嘟囔，“信号延迟快三毫秒了。”
陈渊站在旁边看。拆到第三层电路板时，小李取出一块存储芯片，插进读取器。
“非敏感部分全在这。”他按加密键，“导出需要十分钟。”
“够快。”林悦说，“王伯应该还在。”
中午刚过，他们又回到集市。小李把加密文件传到王伯的手持终端，对方仔细看了一遍，点头确认。
“没问题。”王伯挥手，手下人推来最后一箱燃料，“再加一瓶液压油，算交个朋友。”
交易完已经是下午。所有物资装上车，运回营地。小李带着两个辅助机器人开始清点入库，一箱箱往工程棚搬。
陈渊打开燃料罐检查纯度，数值达标。电池组充放电测试一次通过。最麻烦的是机甲润滑剂，得手动灌进关节管道，每处五分钟，不能急。
林悦坐在指挥台前，耳机连着商人的通讯频道。
“王伯说最近不太平。”她转述，“两周内三支独立舰队没了，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来。”
“在哪片星域？”
“G-18到K-30之间。”林悦调出星图，“都是走边缘航线的，突然失联。”
“封锁？”陈渊问。
“他说不清楚，只提醒别往那边靠。”林悦摘下耳机，“你觉得是冲咱们来的？”
“不一定。”陈渊拧紧最后一个注油口，“但不能当没事发生。”
傍晚前，主舰完成系统复位。电容阵列更换完毕，动力输出恢复满格。机甲自检提示全部绿灯，警戒等级升到黄标。
小李擦着手走出来：“太阳能板今天多充了二十度，够撑两天。”
陈渊站在观测架上，看着营地灯火亮起来。燃料炉的光映在帐篷上，一闪一闪。海风顺着坡道吹上来，带着点咸味。
林悦走过来递水壶：“王伯最后说了句怪话。”
“什么？”
“他说‘这片星域最近很安静，安静得不像话’。”
陈渊没接话，低头看权限卡。刚才他已经重新插过主控终端，补给阶段正式结束。
小李在工程棚喊他：“陈哥！备用推进阀要不要也换一套？反正现在有料。”
“换。”陈渊应声，“明天一早装。”
林悦把情报档案存进离线库，顺手关了屏幕。她看了眼天空，星星已经开始冒出来。
“你说咱们还能走多远？”她忽然问。
“走到哪算哪。”陈渊说，“只要东西不断。”
“我不是说物资。”林悦转头看他，“我是说……一直这样跑下去，有没有个头？”
陈渊沉默了一会儿。
“有。”他说，“等我们能主动出手的时候。”
小李抱着新阀门从棚子里探出头：“那还得多久？”
“不知道。”陈渊走向机甲舱，“但今天补完了，明天就能往前挪一步。”
夜色完全降下来时，营地进入低功耗模式。生活模块关闭非必要功能，监控系统保持半自动巡检。
陈渊坐在折叠椅上，手里拿着一份维修日志。他一页页翻过去，停在昨天的记录上。
笔迹很潦草，写着“履带磨损超标，建议更换”。
他拿起笔，在下面写了一行新内容：
“已更换，测试正常。下次维护周期——未知。”
笔尖顿了一下，划掉最后一个词，改成：
“视情况而定。”
外面风大了些，吹得遮阳板咯吱响。远处海面泛着光，像撒了一层碎玻璃。
小李躺在休眠舱里翻了个身，嘴里哼着早上那首歌。
林悦摘下耳机，放在桌角。
陈渊合上日志，起身走向指挥台。
他把权限卡拔出来，又重新插进去。
系统提示音响起：
“补给状态更新完毕，当前物资储备：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