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疏墨的耳尖瞬间红了,她下意识避开姐姐的目光,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姐,你别乱说,我只是担心折卿的伤势。”
陈婧在一旁看着姐妹俩的互动,悄悄低下头,忍着笑意翻着手里的文件。
她跟了冷疏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向来冷静自持的冷二小姐,在冷大小姐面前露出这般窘迫的模样。
冷疏言看着妹妹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放下酒杯,身体靠回沙发背,语气恢复了几分认真:
“好了,不逗你了。
小卿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保镖已经派过去了,24小时陪护,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你这边要是忙不过来,也不用天天跑医院,有我盯着呢。”
冷疏墨听到这话,心里忽然一暖。
她抬眼看向姐姐,眼底满是感激:“姐,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冷疏言挑了挑眉,语气又变回了平时的淡然:
“你是我妹妹,我不帮你帮谁?不过……”
她话锋又转,目光落在冷疏墨的脸上:
“你自己刚出院,也别太拼。
要是让我知道你为了工作不顾身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冷疏墨看着姐姐眼底的关切,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
套房里的壁灯依旧亮着,暖黄色的光线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红酒香和一丝属于姐妹间的温情,冲淡了冷疏墨从医院回来时的疲惫与不安。
试镜的会议室里还残留着咖啡的醇香,元砺昭导演将手中的剧本轻轻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冷疏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你了,冷疏墨。这个女主角,从你试镜时眼里的那股韧劲里,我就看到了我想要的样子。”
刚才试镜的片段是女主角在暴雨中送别故人的戏,冷疏墨在没有任何道具辅助、甚至没有其他演员帮忙搭戏的情况下,只凭眼神就将角色的隐忍与不舍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紧绷的下颌线,甚至连指尖无意识蜷缩的小动作,都精准地踩在了角色的情绪点上。
元导身边的副导演忍不住点头附和:“元导说得对,这段戏我们试过了这么多演员,就冷老师的表演能让我跟着揪心。”
站在一旁的陈婧瞬间激动得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就算冷疏墨已经拿过影后的头衔,但这可是元砺昭导演,能得到她的认可,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相比之下,冷疏墨的反应却显得格外平静。
跟元导和她团队的人告辞离开后,冷疏墨坐在车里,抬手轻轻拂去剧本上刚沾染的一点灰尘,指尖划过“拍摄地点:北春市”的标注,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陈婧见她没什么反应,疑惑地问道:“疏墨,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冷疏墨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放得很轻: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纠结。”
她转过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思绪不自觉飘回了医院。
谢折卿现在是不是还躺在病床上休息?
有没有好好吃饭?伤口有没有难受?
……
冷疏墨原本还想着每天收工后能去医院看看谢折卿,陪她说说话什么的。
可北春距离竖店有几千公里,坐飞机都要几个小时,一旦进组,拍摄节奏那么紧,她哪还有时间回来?
“元导的组,本来是该高兴的。”
冷疏墨转过头看着陈婧,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可一想到要去北春,离折卿那么远,我就……”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只是眼底的失落越发明显。
陈婧这才明白过来,她收起脸上的兴奋,轻轻拍了拍冷疏墨的肩膀,语气软了下来:
“疏墨,我知道你担心小谢。
不过咱们可以跟剧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戏份集中安排,这样你中间说不定能抽时间回来看看她。
而且小谢那边不是还有言总帮忙照应吗?你也不用太担心。”
冷疏墨点了点头,可心里的纠结却没减少半分。
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着“北春”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一边是她梦寐以求的电影机会,一边是她放心不下的人,这道选择题,让她第一次在工作面前,有了犹豫。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剧本上,却没给冷疏墨带来丝毫暖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难过,对着陈婧勉强笑了笑:
“先跟剧组对接吧,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早已被对谢折卿的牵挂填得满满当当。
消毒水的气味在vip病房里弥漫,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谢折卿靠坐在摇起来的床头,身上盖着轻薄的被子,左侧肋骨处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稍微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痛感。
她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目光却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随着坐在床边的冷疏墨转动。
冷疏墨刚从外面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后,就一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神色带着明显的忐忑。
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谢折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折卿……我下周,要去北春拍元导的新戏了。”
说完这句话,冷疏墨就紧紧盯着谢折卿的脸,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不悦。
毕竟谢折卿是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后续还要较长时间的康复。
而自己托她的福,受伤没那么重,现在已经出院了。
但自己却要离开去外地拍戏,把还在住院的谢折卿一个人留下,冷疏墨心里就满是愧疚。
可让冷疏墨没想到的是,谢折卿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失落或是生气,反倒是异常平静。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冷疏墨身上。
冷疏墨心里更不安了,她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折卿……你不生我气吗?”
谢折卿轻轻摇了摇头,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声音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有些气音:“我没有生气的理由啊~”
“怎么没有!”
冷疏墨急忙说道,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里满是自责:
“你可以生气我进组后不能常来看你,之前我还跟你说,等我出院了,就天天来医院陪你,给你带好吃的……
可现在我却要去北春拍戏,自己之前许下的诺言自己却完不成……”
说到最后,冷疏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谢折卿的眼睛,生怕看到失望的眼神。
“疏墨……”
谢折卿听到冷疏墨的话,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料到冷疏墨会因为这件事如此自责。
她微微皱了皱眉,动了动身体,想要坐得更直一些,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前几天我们谈心的时候,我那些话不会白说了吧?”
她看着冷疏墨低垂的头顶,声音放得更柔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的工作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好好拍戏,不要因为我而分心。
我在医院里有护士、护工照顾,还有医生定期检查,不会有事的。
疏墨你怎么还是在钻这个牛角尖?”
谢折卿还记得,冷疏墨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地说要不然就辞演这部电影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就反复跟冷疏墨说,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没想到,冷疏墨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还因为没能兑现诺言而如此愧疚。
冷疏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时,眼眶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像是被水汽浸过的樱桃,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柔软:
“折卿,你总是替别人考虑得多,为自己考虑得少……”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碰谢折卿缠着纱布的肋骨伤处,可指尖刚碰到被子边缘,又猛地收了回来。
她怕自己力气没个准头,再碰疼了对方。
这份小心翼翼里,藏着快要溢出来的心疼,连呼吸都比刚才轻了几分。
谢折卿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无奈又深了些,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阳光恰好落在她的侧脸,将她苍白的肤色衬得愈发通透,连说话的语气都像被晒暖的棉花,软乎乎的没什么重量:
“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冷疏墨听着这话,眼圈却比刚才又红了一丢丢,眼泪差点就要涌出来。
她想起这次威亚事故,明明谢折卿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却还是第一时间扑过来把她护在怀里,而自己却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打转,让冷疏墨的喉咙发紧。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声音带着点鼻音:
“可习惯不代表就该这样啊……你也该多为自己想想的。”
谢折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嘴角弯了弯,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可刚抬起胳膊,肋骨处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冷疏墨见状,立刻慌了神,连忙凑过去:“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不用!”
谢折卿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就是动得急了点,没事的。”
她看着冷疏墨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看,我现在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呢,你就别担心了,安心去拍戏好不好?”
冷疏墨的目光紧紧锁在谢折卿的脸上,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确认她没有痛苦的蹙额,也没有强忍不适的僵硬,连呼吸都渐渐平稳下来,这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轻松了口气。
冷疏墨悬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指尖却还残留着刚才想触碰又不敢碰的拘谨。
没有立刻坐回旁边的陪护椅,冷疏墨先是微微屈膝,放轻了所有动作,仿佛怕惊扰了病房里这份难得的安静。
她的视线落在谢折卿没受伤的右侧肩颈处,犹豫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俯身,双臂极轻地环住了谢折卿的后背。
手臂刻意避开了左侧缠着纱布的肋骨,只敢用小臂贴着她的肩胛骨,力道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稍一用力就会碰疼她。
额头抵着谢折卿的肩窝,她顺势把头埋了进去,鼻尖恰好蹭到对方柔软的病号服领口。
下一秒,冷疏墨像是找到了熟悉的慰藉般,轻轻蹭了蹭布料,像只黏人的小狗似的,细细嗅着谢折卿身上的气息。
那是消毒水的味道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谢折卿常用的柑橘味儿身体乳的清香,还有一点点药膏的微苦。
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明明带着医院的清冷,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脸颊贴着温热的皮肤,冷疏墨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刚压下去的鼻音:
“幸好你没事……刚才吓到我了。”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谢折卿的颈侧,带着点温热的水汽,“我真怕我又不小心弄疼你。”
谢折卿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颈窝处毛茸茸的触感,还有冷疏墨手臂上那小心翼翼的力道。
没有动,只是轻轻偏过头,让冷疏墨埋得更舒服些,同时用没在输液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缓慢又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你别小看我,我没那么脆弱。”
颈窝处传来细微的蹭动,冷疏墨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手臂环得虽轻却紧。
既想靠近,又怕伤害,这份矛盾的温柔,让谢折卿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连肋骨处的隐痛都好像减轻了几分。